"好,咔!"張蕪捏着對講機從監視器前站起來,“大家辛苦了,我給大家買了點炸雞和奶茶,放在小廣場了,就在領盒飯的桌子旁邊。”
片場很快嘩然起來,都高高興興地和張蕪道謝。張蕪扶了扶黑色厚框眼鏡,腰背仍微微躬着,卻不似從前那般瑟縮拘謹了。
岑俞把胸前的護甲卸下來,掀起襯衣的下擺慢慢扇動,透了透風。張蕪目光看過來,眯起眼對笑着岑俞點了點頭,岑俞禮貌地點頭回了過去。
張蕪和程鹿是完全不一樣的兩類人,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天差地别。程鹿做事雷厲風行,看重感覺和效率。要是一句話讓她說到第三遍,嘴上就開始要罵娘了。張蕪則總是憨笑,很少見他皺起眉的樣子,說話是婉約派,從一堆話裡挑揀出最順耳的,在片場裡總會隔三差五地請劇組吃東西,大抵是吃人嘴軟的緣故,大家的創作熱情都很高,拍攝進度很快,哄着人就把當天的戲拍完了。
張蕪和程鹿都清楚張蕪的性格太和順,要是遇到林姿那種片場老油子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和演員提問題,保不齊還要被演員牽着鼻子走,把好好的劇本改得面目全非。索性台州部分裡最大的咖就是“小演員”岑俞,其他大部分都是群演。花祿的演員是程鹿在大學裡挖來的新人,聽話又肯吃苦,張蕪導起這群人的戲,恐怕比賽洛陽裡左右掣肘的程鹿還要舒服得多。
岑俞領了盒飯,和群演們三三兩兩地坐在台階上吃飯。岑俞打開飯盒扒了兩口,右手手臂傳來一陣寒氣,轉頭一看是宋栩聲。
“岑老師,我在領奶茶的名單上沒看到您,就自作主張給你帶過來了。”宋栩聲把奶茶袋子放到岑俞腳邊,自己則試探地坐在岑俞二十厘米的位置慢慢往岑俞身邊挪動,“岑老師,您膝蓋還疼嗎?”
“其實你大可以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演戲嘛,鏡頭到位、畫面好看、情節流暢,感情對了什麼都對,受點傷都是小事。”岑俞從地上把奶茶抄起來,插上吸管嘬了兩口,“無糖的?”
宋栩聲立馬頭皮繃緊地點了點頭。
“有心了,謝謝啊。”岑俞笑着拍了拍宋栩聲僵硬的肩膀,“放松點,我又不吃人。你這麼點膽子,幸虧遇到的是張導,要是碰上程導她瞪你一眼不得把你吓哭了。”
宋栩聲看着岑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臉尴尬地埋進飯盒裡。
岑俞三兩下把飯菜扒進嘴裡,把飯盒合上,筷子筆直地紮進飯盒裡,一起被扔進旁邊的綠漆大垃圾桶。岑俞就着台階後面的柱子閉眼斜靠着,一邊打哈欠一邊說:“你也抓緊吃吧,張導拍戲你也感受到了,特别細膩。一個鏡頭得保二三十條,一會開工再想休息就得半夜了。”
宋栩聲點了點頭,意識到對方看不到又補了一句,“好的,謝謝岑老師。”
岑俞微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懶洋洋地開口,“當你的老師我還不夠格,你叫我岑俞就行了,宋……宋……”
宋栩聲轉頭回道:“宋栩聲。”
陽光洋洋灑灑地鋪下來,張蕪的鏡片被照得白亮。他的手飛快地寫着什麼,時間一天天過去,筆記本上的字迹越發密密麻麻,紅筆和藍筆像兩簇不同顔色的花,黑色的鉛字是土壤,漸漸地,花團錦簇,枝繁葉茂。
“開工了!都清醒一下!”
場記拿着大喇叭在片場走來走去,人群如同黑色的浪潮漸漸湧動起來,像一個個剪紙小人被海風吹了一口靈氣,都活了過來。
造型師檢查完岑俞的束甲和臂甲,确保綁帶纏緊之後退到了封鎖線後面。
“演員準備,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