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我誤會了。”
憶起食蜜餞時如貓兒般彎着眼的梅弦月,許行鏡的唇又不自覺揚了揚,他的心情似乎又變好了不少。注視着那張清麗無雙的面龐,許行鏡難得對着梅弦月促狹起來:“我觀上次梅公子食蜜餞時那般愉悅,竟以為梅公子嗜甜,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聽聞此言,梅弦月臉上的笑意頓了頓。
他确實嗜甜。
這是梅弦月的一個小癖好,他自己覺得有些幼稚,便一直想藏着不告知他人。但似乎……藏的效果不太好。
可被驟然揭穿,梅弦月也不尴尬,他溫和地笑着:“将軍,若是您喝過湯藥,也會變得嗜甜。”
許行鏡想了想從三歲開始就像幹酒一樣幹湯藥的自己,不自覺挑了挑眉:“是麼?”
梅弦月微笑:“是的。”
許行鏡也不與他争論這些沒必要的事,隻笑着看向梅弦月:“那好,那就當我硬要送你,如何?”
他單手架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逼近梅弦月:“本将軍今日就是想給梅公子送一盒糕點,無論梅公子想要不想要,都要收下。”
含笑的眉眼桀骜,而與之對視的那雙眉眼卻柔情似水。梅弦月勾着唇角,一雙杏目也随之彎曲,好似雲霧間半遮半掩的彎月。殷紅的唇輕啟,梅弦月的聲音含着笑意:“将軍竟如此霸道嗎?”
許行鏡毫不客氣:“沒錯,我就是如此霸道。”
說罷,許行鏡臉上的笑更燦爛了。他擡手就要喚親衛進來,卻有一個人影搶在親衛之前而入。
“将軍!”
前不久還在試圖說許行鏡壞話的何悲聲音铿锵:“我來賠罪了!”
這聲音實在是讓人無法忽視。而注視何悲片刻,許行鏡臉上的笑意緩緩散去,他看向跟在何悲身後進來的親衛:“他怎麼進來的?”
親衛一臉老實:“兩條腿走進來的。”
許行鏡:“……”
輕咳一聲,梅弦月擡手端茶,掩去了唇角笑意。
在許行鏡堪稱惡狠狠的目光下,何悲依舊站的筆直,目不斜視:“将軍!何悲來請罪了!”
“呵。”
伴随着一聲低低的冷笑,許行鏡終是大發慈悲,難得沒有讓親衛把何悲丢出去。他環着雙臂,冷冷注視着何悲:“賠罪?行啊!”
這話說的語氣實在不妙,梅弦月默默擡眼看向許行鏡。而察覺到梅弦月看來,冷着張臉的許行鏡又抽空對梅弦月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笑完,許行鏡再度冷下臉:“既然要賠罪,那就讓本将軍看看,你是如何賠罪的。”
“是!”
何悲有力地應下,随即擡着下巴,邁着端正的軍步,大步走向梅弦月。
“梅二公子!這是我的賠禮!”
沒想到還會有自己事的梅弦月:“……?”
纖長的眼睫掀起,梅弦月擡起眼,便見何悲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個巨大的精美食盒。何悲将食盒重重放到桌上,随即利落地打開蓋子。
“這是聊香齋的糕點!請梅二公子品嘗!”
梅弦月:“……”
梅弦月:“…………”
原本還一臉‘你道歉就道歉,我放過你是不可能的’的許行鏡見狀,當即揚起了眉。
“呦,糕點,還挺會買。偷聽來的?”
何悲面不改色:“回将軍!我是光明正大聽來的!”
許行鏡呵呵冷笑,并毫不客氣地開口:“滾你的,閉嘴。”
随後,罵了一句何悲的許行鏡又笑看向梅弦月,并擡手示意:“弦月,不如替我嘗嘗他的誠意?”
梅弦月:“……”
梅弦月沉默片刻,終是看向了何悲:“為何送我?”
你向許行鏡道歉,給他買糕點做什麼?
何悲當然不會說‘你給我擠眉弄眼不就是讓我讨好将軍’這樣的話,他擡起下巴,自信地清了清嗓子:“因為我知道,将軍想贈予梅二公子糕點。于是我替将軍将這份糕點送了,便是向将軍賠罪了!”
這番話說得頗為無理,引得帳中靜默了片刻。而未過多久,許行鏡便哈哈大笑起來:“替我送糕點?何悲,你現在道歉可真是另辟蹊徑。”
何悲臉不紅心不跳:“應該的,将軍。”
這樣鬧一通,許行鏡心中本就未燒多高的怒焰徹底熄滅。他再度看向梅弦月:“這下你可拒絕不了我了,怎麼樣?要不要嘗嘗我們的心意?”
梅弦月:“……”
何時成了你們的心意?
梅弦月眼睫輕垂,面色卻是不變。在何悲與許行鏡期待的目光下,他終是撚起了一塊糕點。
玉白的指尖撚着淡粉色的花狀糕點,糕點又被遞到唇邊。紅潤的唇抵着精緻的糕點,垂下的雙眸注視着那塊糕點,雖算不得人面桃花相映紅,卻也别有一番美感。
梅弦月吃東西也是極好看的。
紅潤的唇輕啟,梅弦月咬下了一口,細細咀嚼着那帶有牛乳氣息的糕點。甜膩溢滿舌尖,梅弦月的眸子不自覺眯起,俨然一副貓兒愉悅起來的模樣。
“很好吃。”
随着喉結滾動,口中的糕點咽下,梅弦月輕聲開口。
許行鏡正欣賞着梅弦月的臉,聞言毫不客氣地颔首:“所以我們的梅公子,您要原諒何悲嗎?”
何悲當即目露祈求地看向梅弦月。
梅弦月:“……”
靜靜注視許行鏡片刻,梅弦月斂了視線:“你們将軍既然将選擇權交予我,那定已是原諒你了。”
許行鏡神色不變,而梅弦月語氣淡淡:“是以,我又能做什麼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