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點頭了嗎,你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袁基,他收到你的目光一笑。
“它似乎聽懂了呢。”
你們繼續跟着翠青的步伐,踩過打濕的竹葉,避開積水的坑,你有些不放心,始終注意着袁基,生怕他不小心會滑倒弄髒衣服。
畢竟他真的有些,過于潔淨了。
“是那裡嗎?”
你回過神,竹林中央投下斑斓光影,一棵稍顯粗壯的竹下,有幾片巨大的葉子和不知名的花搭在一起組成的巢。
翠青蹭去身上泥污遊進裡面,你和袁基對視一眼走過去。
稍微靠近就聞到一股血腥氣,周圍的葉上沾着褐色液體,你蹲下身,輕輕掀開葉子。
兩條蛇盤踞在一起,翠青在竹葉青旁邊實在是小得太過可憐了,讓人擔心會不會被整個吃掉。
然而它隻是收起帶毒的獠牙,蛇頭親昵的互相蹭着,你目光向下移去,竹葉青眼部糊了層血污身下帶着未蛻的皮。
“它不會咬我吧?這個好像有毒。”
“竹葉青都是有毒的,它看起來沒有防備的意思。”
你點點頭,小心伸出根手指,翠青探出信子,竹葉青并無動作,“看來是蛻皮的時候遇到困難了。”
“真好啊,互相糾纏在一起…”
又在說奇怪的話了,你擡起頭看他,他将視線從兩條蛇上面移到你臉上,“蛇蛻的時候,視力的下降讓它們更敏感,喜歡待在安靜的地方。”
可巢裡兩蛇親昵的盤踞在一起,巢邊散落的花被蛇尾卷起。
他蹲下身,不知從哪掏出一罐藥膏,翠青湊過來探出信子。
“可是蛇是獨居動物吧,它們怎麼會待在一起呢?”
蛇尾勾起一抹藥膏,塗在頭部、蛻皮處,橘粉尾尖晃動。
“它們,很信任彼此。”
竹林發出簌簌聲,有竹葉飄落,他蓋上那片葉子直起身,“信任,可以連接起許多……”
枕青竹飲白露的竹葉青,也會被無毒的翠青所吸引嗎,一同盤踞在精心的巢裡,能在蛻皮時讓對方環繞身側。
他開口問你,“是想到什麼了嗎?”
“……沒有,我們走吧。”
袁基點點頭,你看着他身後垂下的細發,發頂挽成髻戴着發冠,海天霞綁繩系在下颚。
“在此之前,不對,或者就是…嗯,我們還在哪見過嗎?”
他停下腳步,指間摩挲起玉戒,“魚兒水中遊……”
也該回去了…不然他們會擔心的。
他書房還亮着燈,要去告别嗎?
還是算了吧…
你坐上掃帚,黑夜隐去身形,逐漸消失在夜空中。
冰冷蛇信探出觸着指間,袁基放下書簡,“已經痊愈了嗎。”
蛇頭小幅度上下點着,在他手上纏繞了一圈緩緩退去。
他看了眼盤在窗外的那條蛇,輕輕摩挲着它頭部,“那就好…快離開吧。”
翠青爬出軒窗,與它交談着什麼,兩條相差巨大的蛇一同遊走,行至竹林深處。
心中煩悶,書簡整齊放到一邊,他推開房門踱步到院中,看着那口枯井。
已經枯涸的井不會有月亮出現,他擡起手,虛握住那森然的月,他曾問過許多次……許多次……
都隻有一個答案,就像月亮從未改變。
順從本心,問心無愧。
它們已經有了歸途,他的歸途何時來?
可他的愧從何來,心從何來。他問着月亮。
月亮并未言語,隻是竭力照亮黑夜。
他早已知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