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不管怎麼怪,到底是女子,玉婉便沒有再放心上,兩口吃掉桃花酥,又飲了盞茶。
沈家人如往常一樣,在觀音山用了素齋,歇到午時中離寺。
一家人坐馬車原路回城,玉婉想起上午之事,便問道:“爹,你叫人問了嗎,之前誤闖我膳房的夫人是哪家的?”
沈幅年笑笑:“是蘇家的二夫人。”
“是爹常說的那個蘇大人那個蘇家?”玉婉問。
“正是。”沈幅年感慨歎息。
“爹從前說我長得像那位蘇大人的夫人,看來是真的像,難怪把她們主仆二人都看呆了。”玉婉道,“聽爹說那位夫人還有個女兒,不知我與那位蘇姑娘像不像。”
“也是有幾分像的,但是你更像那位葉夫人。”沈福年說着歎了口氣道,“爹也有好幾年沒看到那位姑娘,也不知道她如今什麼模樣,蘇大人可是好官,要是沒有蘇大人,哪有今日的我……”
玉婉見父親又要憶往昔,說蘇大人對他們家的大恩,她已經聽過好多次,不想再聽,便掀開車簾,朝外頭看。
沈幅年知道閨女不耐煩他,也不生氣,隻是心裡又感慨一番。當年他生意剛有起色,被對手陷害入獄,是當時的知府蘇大人還他清白,還把陷害他的人給下了獄,說是再造之恩也為過。
可惜蘇大人自己在兩年後被陷害,卻含冤死于獄中,之後他的夫人和長子也都相繼離世,隻剩下一個女兒,與他們家玉婉同名……蘇大人又歎了口氣。
“爹!你快看,河上有艘好漂亮的大船!”玉婉突然道。
沈福年以為是什麼花船,忙想叫閨女别看,他朝河上看去,卻是一艘非常氣派的福船,船上沒有旌旗,也不知是何來路。
“确實氣派。”沈福年道。
玉婉心想,先前落水的姑娘,能被這樣的大船救起來就好了。
葉家的船上,葉景羿正坐在窗邊看書,但書上的字,隻過眼不過心。他心裡想着,父親怎麼又派他來揚州。
明明他最不想到揚州來,也不善于處理這種事,父親甯願叫他帶着管家一起,也讓他來,而不讓更善于處理人情世故的二哥來。
葉景羿又想起六年前,大姑姑過世,也是他代表國公府來的。且在那之前,父親似乎就問過他,想不想出去遊學,好像有意要把他送出京城。
還有這次,明明祖母想見表妹想得都病了,父親卻讓他在接到表妹回程後,替他去拜訪沿途的故交,這實在是反常,怎麼想都奇怪。
葉景羿覺得父親這麼做,是為了把他從京城支開,但是為什麼呢?他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他為什麼不能留在京城?
“三公子。”管家陶忠進來,笑容和藹道,“咱們快到揚州城了。我放了小船靠岸,讓人前頭先去通知蘇家。”
葉景羿沒有擡頭,繼續看書,随口應了一聲道:“陶叔安排便是。”
陶忠知道三公子性子冷且話少,沒有多言,笑呵呵地退了出去。
“爹,你看,大船上下來一條小船呢。”玉婉新奇道。
沈幅年呵呵笑道:“這船可能就是到揚州的,這是叫人先前頭去送信呢。”
河上的船和管道上的馬車,幾乎同樣的速度前行,玉婉剛想拉上車簾,卻見有人從船艙走出,來到船頭的甲闆上。
兩人隔着約莫五六丈的距離,玉婉能看出,那人是個年輕公子,一身月白長袍,雖看不清容貌,但隻從站姿就能看出他身量挺拔,氣質不凡。
玉婉不自覺地盯着船上的人瞧了好一會兒。
葉景羿站在船頭,眺望前方的揚州城,隐隐感覺岸上似乎有一道目光傳來,他轉頭朝岸上看去,隻見官道上有一隊車馬,打頭的馬車上車簾拉開,有位姑娘正朝他看來。
四目相對,車簾立馬被拉上,葉景羿眉頭微蹙,雖隻是短短一瞥,又隔着一些距離,葉景羿卻覺得對那車上的姑娘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怎麼了這是?”
見女兒突然拉上車簾,人猛地往後一靠,沈幅年連忙問道。
玉婉小口地吐了兩口氣,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心怦怦跳。好險好險,她偷看人家公子,被發現了!
“沒,沒事。”玉婉道。
沈幅年不放心,拉開車簾一瞧,什麼都沒看到。玉婉人躲在車簾後,偷偷朝甲闆上看,甲闆上空無一人,已經不見剛才那位公子的身影。
也不知這船是從哪兒來的,玉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