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探出頭去看,沒看到葉景羿。
玉婉看看雪莺手上的蓑衣,瞧着确實有些大……想着剛才葉景羿突然叫陶管家,玉婉心道,這蓑衣該不會是他的吧?還有,他是在偷聽他們說話?
别是他穿過的,那她才不要呢 ,盡管她現在準備在葉景羿身上搏一搏前程,但是他穿過的蓑衣,她是不想穿的。
玉婉進了房,小聲對滿娘道:“滿娘,您瞧瞧,這果真是沒穿過的嗎?”
滿娘接過去看看:“不像穿過的,應該是新的。”
“那就好。”玉婉道,“給我穿上吧,我要站到船頭感受一下。”
見玉婉如此興緻勃勃,滿娘也沒有再攔着,為她穿上蓑衣,戴上鬥笠。這蓑衣确實有些大,玉婉穿上後,系上帶子,整個人都被裹進去了。
玉婉張開雙臂,笑嘻嘻:“我像不像田裡的稻草人。”說着她身子一歪,一直胳膊手肘下垂,道,“哎呀,我被風吹歪啦!快來扶我!”
滿娘幾人看着玉婉作怪,都被她逗笑了。
與隔壁的歡聲笑語相比,葉景羿這兒就要安靜得多。甚至葉景羿和陶忠兩人,也聽到了玉婉假扮稻草人的聲音。
葉景羿把陶忠叫了過來,但要說的話卻堵在喉嚨裡。他不想讓陶忠說出那身蓑衣是自己的,免得那個假表妹亂想,誤會什麼。
陶忠沒說,不知他是本來就沒準備說,還是改了口。
“三公子,您有事吩咐?”陶忠見葉景羿把他叫來,卻許久沒開口,終于忍不住問道。
葉景羿想了想,道:“還有幾日到徐州?可要派人先去杜家拜會,貿然上門太失禮了。”
陶忠道:“至少還要兩三日呢,這會兒又下雨,倒是說不準具體時辰,公子放心,我會提前叫人去的。”
“嗯,沒事了。”葉景羿道,“你去忙吧。”
陶忠是個人精,怎麼可能看不出三公子想要說什麼呢,不就是擔心自己會說蓑衣是他的麼。不過陶忠覺得,三公子對表姑娘還是有些不一般的。若換了旁的女子,即便是他從沒穿過的蓑衣,他也絕不會給她穿的。
陶忠行禮告退,隔壁的“稻草人”還在鬧得呵呵笑,惹得葉景羿更加心煩。
等隔壁終于消停了,葉景羿才走到書案前,準備看書,他剛坐下,門就被敲響了。偏偏小厮這會兒不在,葉景羿隻有自己去開門,門一開,果然是“稻草人”來了。
“表哥,我到船頭去玩。”玉婉笑盈盈道。
葉景羿看着她,想要訓她兩句,對上她的清澈的眼眸,到底洩了氣,隻道:“有點分寸,當心些别落水。”
“嗯,表哥去嗎?”玉婉問。
葉景羿掃了一眼玉婉身上的蓑衣,淡淡道:“不去,你也不要太貪玩,早些回房。”
玉婉本就沒指望葉景羿能陪她,見他說不去,便道:“那我走了。”說完便蹒跚着離開了。
葉景羿看着她的背影,她來這是做什麼了?她要去玩,來知會他一聲?到船頭淋雨到底有什麼好玩的,為這個一大早鬧得他不得安生。
玉婉來到船頭,這會兒風和雨都不大,但她也不敢太靠近邊緣,隻在甲闆中間站着,任雨水打在她身上。
斜風細雨裡,兩岸春色更綠,船在穩穩前行,玉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欣喜。她這會兒看到的每一眼,都是之前沒有見過的,她所做的事也是之前從沒做過的,她忽地對京城之行,有了更強烈的期待,迫不及待去見識更多的人和事。
是不是潑天的富貴,玉婉還不知道,但這确實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是再得一如意郎君,那便當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玉婉在雨中待了不到半個時辰,不用守着的雪莺催她,便主動回船了。
“姑娘,可高興了,這就回去?”雪莺道。
玉婉笑道:“高興,回去吧。”
雪莺不懂,姑娘不過在船頭站了會兒,有什麼好高興的,還弄濕了裙擺和鞋襪。
玉婉隻是笑,回到房中,濕漉漉的,雪莺叫她脫蓑衣,她卻不肯,跑到銅鏡前,把自己前前後後照了一遍,才叫雪莺給她脫了,又更換了濕掉的衣裙和鞋襪。
“哎呀,我這一鬧,又勞你們多洗衣裳。等到徐州,我做東,請你們下館子可好?”玉婉笑道。
一旁的遠梅聽了,簡直要哭,雪莺姐姐說得沒錯,姑娘真疼人,誰家主子會在意下人多洗了兩件衣裳啊。
雪莺笑得拍大腿:“姑娘在揚州可說了好幾回,如今老爺和公子管不着姑娘,雪莺我終于要吃上館子了。”
滿娘也笑:“可把你給饞的,姑娘雖沒帶你下館子,也沒少給你賞錢,沒姑娘自己吃的,也沒少你一點。”
“我知道姑娘疼我。”雪莺笑道。
玉婉穿好衣裳,道:“那雪莺姐姐也疼疼我吧,給我取作畫的筆墨紙硯來。”
“姑娘還會作畫呀!”遠梅在旁驚歎。
“姑娘什麼都會!”雪莺笑着,去箱子裡取玉婉要的物件。
葉景羿在隔壁,将這邊主仆幾人的話全都聽見了。他也不是故意要偷聽,實在是隔壁的主仆,都不是安生文雅的人,全都聒噪得很。
昨日彈琴,今日作畫,她倒是多才多藝。昨日把《鷗鹭忘機》彈成那般,今日的畫,又不知道作的如何。
會這些對她倒是有利,京城閨秀,哪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的棋一般,琴麼,也隻能說尚可,一手字倒是能看。字畫不分家,說不定她畫也好呢。如此也能算不錯了,不至于丢姑姑的臉,聽父親說,姑姑也是頗有才名。
葉景羿一時好奇她要畫什麼,看書走了神,許久都沒有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