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葉景羿都有些吃驚,董老爺所說的揚州沈家顯然就是沈玉婉家。他朝玉婉看去,卻見她臉色煞白,似乎是被吓到了。
董老爺見玉婉臉色變了,隻當她是想起父親,忙住了口,又和林、杜二人說了幾句,便請他們去客房暫歇。
董老爺說完,旁人都起身了,玉婉卻仍呆坐着。
葉景羿還從未見過她這般,起身走到她跟前喚她:“表妹?”
玉婉擡眼看葉景羿,這才回神站起身。
葉景羿不放心玉婉,道:“我送你回房。”
董老爺沒想到自己幾句話,把蘇姑娘惹得這般傷心,心裡過意不去,也走過來道:“老夫唐突了,蘇姑娘莫要在意。”
玉婉忙道:“不不,是我剛從船上下來,還沒習慣。”
“那姑娘回房歇着吧,可要看大夫?”董老爺道。
“不必勞煩,我回去歇會兒就好。”玉婉道。
董六上前:“我送蘇姑娘去客房。”
葉景羿和董六一起将玉婉送到客房,一路上董六對玉婉格外殷勤。到了客房門口,葉景羿道:“董公子,多謝你送我們回來,我與表妹有些話要說,你請自便。”
董六挑眉:“葉三公子還是讓蘇姑娘好生歇着吧,有什麼話等姑娘好了再說。”
玉婉不顧二人,已經進了房。雪莺在門口為難,要不要把門口一籃一紅二人直接關在外頭?
葉景羿沒有再言語,隻是看着董六,董六聳肩:“那我先走了,回頭葉三公子自己去客房吧。”
葉景羿進了房,見玉婉正坐在窗榻邊,神情呆滞,雙目失神,一反常态。
不就是董家和她家有生意往來麼,怎麼就吓成這樣了?兩家都是大商人,生意場上有來往并非什麼稀奇事。
葉景羿走到窗榻邊,與玉婉隔着榻幾而坐。
“吓到了?”葉景羿問。
玉婉不看葉景羿,隻輕輕颔首。
“不是什麼大事,生意場上有往來是常有的。”葉景羿道。
玉婉搖頭:“太多了。”
葉景羿不解:“什麼太多了?”
“巧合。”玉婉輕聲道。
葉景羿腦中忽地想起玉婉先前所說的命中注定,莫非她就是因為這些巧合才認為自己是她命中注定之人?這個想法在葉景羿腦中一閃而逝。
葉景羿剛想開口勸慰,隻聽玉婉喃喃道:“杜家正堂挂的畫,是家師所作,上頭還有幾筆是我畫的。”
玉婉這話,讓葉景羿把剛想開口的話又咽了回去。難怪她那日在杜家是那樣的神情,之後與杜家姑娘又那樣要好。葉景羿想着杜通判說那是他的好友所贈,當時他隻想着是男子,卻沒想到杜通判說的好友竟是女子還是沈玉婉的先生。确實太過巧合,葉景羿也匪夷所思。
“我想回揚州。”玉婉突然說。
葉景羿看她:“你知道這不可能。”
“我害怕。”玉婉道。
“你怕什麼呢,這不是好事嗎?遇上的人都是與你有千絲萬縷關系的,這證明你合該跟我走這一趟。”葉景羿道。
玉婉轉頭看葉景羿:“那你呢?你也是嗎?”
葉景羿被玉婉給問住了,他和她有什麼關系?
玉婉見葉景羿不回答,就這麼一直看着他,直到葉景羿道:“我們是表兄妹。”
這不是玉婉想聽的,她幽幽地哦了一聲,将頭又轉回去。
“不必胡思亂想,這世上巧合之事本來就多,可以說每個人與另一個人相遇皆是巧合。”葉景羿頓了頓,道:“人世間的奇緣也時常有見。”
玉婉聽葉景羿這麼說,又想起父親總說一切都是菩薩安排好的,心裡好受一點,轉頭哀怨地看着葉景羿道:“你難道真的不是我的奇緣嗎?”
葉景羿呼吸一滞,這些日子,沈玉婉明裡暗裡表明心迹,他不是沒察覺,但她這樣當面說,還是頭一回。可是她還給杜志青寫信,與林棟琴蕭合奏,還有今日這個董六……葉景羿感覺心頭一陣躁意,将頭别到一旁道:“應該不是。”
“哦。”玉婉似乎猜到了葉景羿的回答,聲音毫無起伏了應了一聲,接着她道:“原來是這樣。”
葉景羿看玉婉:“怎樣?”
玉婉看他:“我今要過河,你隻是渡我過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