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回院吧,記住,從今日起,你就是蘇玉婉了。”定國公道。
“是,我都記下了,玉婉告退。”玉婉行禮,離了定國公的書房。
玉婉出了門,周夫人留下的侍女便上前道:“表姑娘,我們送你回去。”
“有勞兩位姐姐。”玉婉道。
“不敢不敢,姑娘這邊請。”侍女忙道。
書房内,定國公對葉景羿道:“文朗之事,你聽景先他們說了吧。”
“嗯,晚膳後,他們與我說了。”葉景羿聲音深沉,透着悲傷。他才聽大哥他們說了這事,還沒來得及傷心就被父親叫了來,與父親說了蘇家和玉婉之事,把這事壓下去了,這會兒聽父親再次提及,葉景羿的心頭瞬間被悲傷淹沒。
楊文朗是葉景羿少有的好友,他們倆一樣的年紀,楊文朗的生辰比葉景羿隻晚了不到一個月,兩人打小就要好。葉景羿離京去揚州時,楊文朗一直把他送到通州,然而就在葉景羿離京這兩個多月裡,楊文朗竟在馬場墜馬而亡。
定國公歎氣:“他葬在西山,你回頭去祭拜他吧,意外難料,沒辦法的事。”
葉景羿嗯了一聲,心下難以接受,怎麼偏偏他不在的這段日子,文朗就發生了意外。他們一起學的六藝,兩人騎術不分伯仲,文朗怎麼會意外墜馬,葉景羿不接受,也不相信。
但葉景羿什麼都沒問,包括他心裡一直想問的,為什麼父親偏偏要他這段日子離京。
葉景羿緩緩往自己院子走,跨進院子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想到:若是他不離京,是不是意外墜馬而亡的人,可能就是他?
這個想法一冒出,迅速占據了葉景羿全部念頭。但想法是有了,背後的因由,他卻半點頭緒都沒有。
或許林、杜二人可能知道什麼,葉景羿思緒翻轉間,不知怎麼就想到了他們。這兩人在通州下船後,就與他們分開了,隻道會登門緻謝,并未留下去向與住址。
玉婉被兩位侍女領着去了自己的院子,滿娘她們見自家姑娘終于來了,一齊迎了出去。
玉婉朝她們笑笑:“你們用過飯沒?”
雪莺直點頭:“用過了,姑娘快進屋吧。”
玉婉進了屋,這會兒屋内燈火通明,将正堂的陳設照得清清楚楚。玉婉掃了一眼,一看就是精心布置過的,一應字畫器物,家具擺件樣樣都是精巧别緻,格調高雅。
“真是勞舅母費心了,布置得這樣好。”玉婉道。
兩位侍女知道是說給她們聽的,笑道:“姑娘覺得有什麼不妥的,或者想增添的,隻管與我們說。”
“這就極好了。”玉婉笑道,“就是仙女來了也住得。”
“姑娘比仙女還要美幾分呢。”侍女道。
玉婉又進卧房,同樣布置得無可挑剔,尤其是那四面屏風,一看就是蘇繡的,上面繡着梅蘭竹菊四君子,繡工極其精美,這屏風價值不菲。
玉婉自己帶來的木箱和行李整整齊齊地放在角落。
“時辰不早了,姑娘先歇下吧,我們先告退了。”兩位侍女道。
“有勞二位。”玉婉道,給雪莺使眼色,讓她送兩人出去。
雪莺将二人送出院門,又強給二人各塞了一個香囊。
雪莺目送二人遠離,将院門上了鎖,回到玉婉身邊去。
玉婉坐在卧房的窗榻前,滿娘和遠梅正陪着她,等雪莺過來,玉婉才開口道:“從今日起,你們一定記住,我是蘇玉婉,不是沈玉婉。”
“是!”三人齊聲應下。
“府裡除了國公爺、三公子還有管家,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若是誰走漏了出去,我們都别想有好。”玉婉又道。
遠梅吓得跪下道:“姑娘放心,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說的。”
“你起來。”玉婉道,“不是說你們故意要出賣我,而是平日裡要當心些。”
雪莺把遠梅扶起,幾人有同時應了聲是。
“明日,府裡肯定還要給我院裡送人來,肯定還要有人教你們規矩,你們都記住我的話,在外人面前甯做啞巴也别多說話。他們要教你們規矩,就聽着,實在問你們什麼,就推到我身上……”玉婉道。
玉婉與她們說了一通,見她們都緊張得很,她又笑道:“也不必太害怕,還有我,有三公子和國公爺呢。”
幾人紛紛點頭,滿娘道:“時辰不早了,舟車勞頓,姑娘歇着吧。”
三人伺候的玉婉歇下,玉婉躺到床上,伸手摸了摸床上懸挂的紗帳,心道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料子的,竟如此細膩絲滑,昏黃的夜燈下還透着些許光澤。玉婉想起她父親曾說的,富貴富貴,雖說富在前,貴在後,但富離貴還差着老遠呢,遠得不管拿多少銀票墊在腳底下也看不到……
玉婉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覺醒來,忙坐起身,掀開紗帳問:“什麼時辰了?”
雪莺道:“才過卯時,姑娘起嗎?”
“起。”玉婉忙道,如今可不是在家。
玉婉穿戴齊整,帶着雪莺去榮安堂給老夫人請安。
不知是否因着端午,府裡熱鬧得緊,府上的侍女婆子們,見到玉婉都極其恭敬,無不駐足見禮。雪莺腰背挺得筆直,走路都格外小心,生怕自己比國公府的侍女們比下去。
到了榮安堂外,守門的侍女笑道:“姑娘來,快裡面請。”
玉婉進了正堂,聽裡間内葉景萱在與老夫人撒嬌,說想要看哥哥們賽龍舟。
侍女撩起裡間門上懸着的珠簾,請玉婉進去,玉婉進去後,葉景萱住了口,轉頭看她。
“玉婉來了,快來。”老夫人還未起身,半靠在床上朝玉婉招手,瞧上去氣色不錯,絕非大病之相。
玉婉走到近前,給老夫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