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傅懷巒胸腔下激烈的心跳,仿佛一頭困獸在咆哮。
兩人距離太近,檀奉靈不得不直視着他,突然她眼瞳一凝。
傅懷巒的眼睛是人類的形狀,可那虹膜的顔色……在某一瞬間,她似乎看到它變淺,像某種肉食動物的瞳孔。
系統隻告訴她傅懷巒身懷六種異能,卻從未透露具體是哪六種。迄今為止,她見過他植物、空間、雷霆、烈焰,剩下的兩種,他就跟忘了似的沒有一點想用的迹象。
是藏得太深……還是連他自己有所顧忌才不用?
男人的唇瓣若即若離,隻要稍一開口,便會蹭得更深。檀奉靈壓下心頭異樣,不以為意地推着他的胸膛,淡聲:
“這不是順着你的意思說的嗎?”
她冷冷挑眉,“按你的邏輯,作為一把‘刀’,不好用就該被換掉,這不是很正常?與其生主人的氣,還不如努力點,省得早早斷了!”
聞見他衣領氣味不對,想起自己往他身上吐過血,檀奉靈上手擦了擦。
“脫了。”她命令道,“全是血腥味。”
傅懷巒的暴怒被她這理直氣壯的态度生生掐斷,男人凝着她,眸光明明滅滅。
“想知道誰會取代你?”她往裡挪了挪,拍了拍身側的床鋪,“那就換件幹淨衣服,上來說話。”
傅懷巒盯了她兩秒,冷笑一聲,擡手拽住衣領,黑色短袖被一把扯下,随意丢在地上。
夕陽的光斜斜灑進來,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輪廓,汗珠順着蜜色的背肌滑落,緊實而流暢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野性而極具侵略性。
檀奉靈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心裡莫名升起一絲羨慕,這樣充滿力量感的身體,是她這具被養廢的嬌軟身軀永遠不可能擁有的。
啧,下個世界一定要讓系統給她選個能打的角色。
她收回視線,口吻冷淡:“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
這張床是兩張行軍床拼在一起,墊上海綿褥子,再鋪上被單勉強湊合。雖然窄小,但擠一擠,倒也能躺下兩個人。
傅懷巒簡單擦拭了下身體,換上一套同款式的深灰色睡衣,和她那件淺粉色的是一對。這倒不是刻意為之,隻是他重生前,他們早已是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感情好得過分,連生活用品都是成雙成對準備的。
他躺下時,身體繃得極緊,和檀奉靈之間隻隔了一拳的距離,卻像是隔着一道無形的牆。
五年了。
整整五年,他沒有再和她同床共枕過。重生歸來,哪怕理智上知道自己恨她,身體卻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樣難以抑制地興、奮。
不過,他到底是年紀輕輕就當上少将的人,除非像剛才那樣被踩中死穴,否則絕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情緒。
檀奉靈側眸瞥了他一眼,見他眉頭緊鎖,滿臉寫着“勉強”二字,心裡那股惡劣的勁兒又上來了。
裝得這麼不情不願?
“你說得對,我确實貪得無厭。”她抿唇,将最柔軟的心事剖開給他看,“傅懷巒,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可以信賴的朋友,是我最喜歡的哥哥,也是我相知相戀的未婚夫,本來還會是白頭偕老的丈夫……”
男人的呼吸明顯一滞。
“明明擁有你就該知足,可我總忍不住害怕…怕哪天你不在時,有人會像上次那樣拿我要挾你。你把我保護得太好,這反而成了我的心病。”
她苦笑着繼續道:“你出任務的次數越來越多,離開的時間越來越長,這種不安就像慢性毒藥,讓我喘不過氣。隻有不斷往上爬,站到沒人能威脅的高度,我才能安心。”
微弱的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我想要更多助力,更大的權勢!我獲取它們的手段也許讓你不齒,可正是靠着這種僞裝,我才能在檀家活到現在,才能等到和你重逢。”
“後來末世來了,我們終于能像以前一樣朝夕相處。夫妻本該互相扶持,就像你曾經保護我那樣,現在我有了能力,也想保護你。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道,要說誰最不想讓你有半點閃失,尤其不能因為我威脅到你,那就是我。”
“所以啊……”她輕聲說,“如果有一天你真成了我的刀,隻會刀斷人亡,我不會獨活。”這句話,她說得極輕,卻像一把鈍刀,緩慢而堅定地插進他的心髒。
傅懷巒沉寂的黑眸閃過琥珀色的光,卻又很快湮滅。
……假的。
他太了解她了。她越是笑得溫柔,說的話越不能信。可他沒辦法控制加速的心跳,胸腔裡翻湧的情緒幾乎要沖破理智的牢籠。
隻能将她的手箍在掌心,啞着嗓子問:“檀奉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歪頭看他,笑得天真:“當然知道啊,我在哄你開心嘛。”
看,果然又在騙他。
可他卻該死的……甘之如饴。
傅懷巒的手掌越發用力,檀奉靈卻不喊疼,反而借勢湊得更近,溫熱的呼吸輕柔地拂過他的喉結。
“怎麼?傅少将連句情話都聽不得了?”她眼尾微挑,“還是怕我這話是真的?”
他驟然翻身将她壓進柔軟的床褥,高大的身軀籠罩着她,檀奉靈看見他濃密的睫毛在微微發抖,耳邊是男人冷漠的諷笑:“你嘴裡有哪句是真話?”
她擡頭輕銜着男人劇烈滾動的喉結,含糊地回答:“看你信哪句咯。”
傅懷巒的目光失焦地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臉龐,薄唇微動,如身處夢中神魂颠倒般呓語:“貪婪者欲壑難填,至愛者甘築金台。”
“什麼意思?”檀奉靈心頭一緊,趕緊松口,卻見他已直起身形,骨節分明的手指抵着太陽穴,背影在昏暗燈光下凝成一道沉默的剪影。
良久,男人低啞的聲音打破寂靜:“說說你的計劃。”他轉過身,臉上平靜得仿佛從未的心緒恍惚。
說起正事,檀奉靈分了神:“吳筝隻說空出基地長的位置,卻沒說由誰來坐。我會‘幫’她下定決心,讓她心甘情願坐上那個位置。”
她眸中重新變得冷靜,手指在床單上劃出無形的棋局:“表面上是她執掌大權,實際上……”她笑着望向傅懷巒,“決策權、物資調配、武裝力量,這些真正重要的東西,都會牢牢握在我們手裡。”
“所以?”
她停頓了一下,道:“要做到這些,關鍵在于明天。楊家兄弟,你必須徹底壓制。最好能活捉,如果實在不行……格殺勿論。但楊朝,絕對不能逃脫。”
“……他和你有仇?”
“我不認識他,但必須查清楚還有多少基地在背地裡搞實驗室,幹這種挖人晶核的缺德事。”
傅懷巒的視線淩厲地射向她。實驗室?他心念電轉,腦海中想到無數猜測。檀奉靈卻渾然未覺他愈發陰沉的面色,那張天生含笑的容顔因着提起這件事而變得冷若冰霜。
連小孩都不放過!這簡直是在殘害将來能為她出力的人!
“如果是華北區的人呢?”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