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蘭姐姐喜歡就好。”
看着董佩蘭幾日以來,難得露出的溫柔,風栖野嘴唇輕抿,開口打斷她們的交流:“你吃飯了嗎?”
姜昭一喜,表姐願意和她說話了?
趕緊答道:“還未。”
風栖野叫婢女拿了一套新的餐具給她。
“你怎麼來了?”風栖野問道。
姜昭咽下口中的飯菜,“來找佩蘭姐姐。”
“找佩蘭幹嘛?”
“我在審趙江義一案,死者張三有一遺孤,患了重病,我想請佩蘭姐姐去看看。”
風栖野聞言,面色更冷,不在搭理姜昭。
董佩蘭放下筷子,問道:“那孩子的情況,殿下你可知道?”
姜昭:“我沒去看過,但情況應該不樂觀。”
董佩蘭思考一番,“我現在去準備一下,明日一早便可随殿下前去。”
說着就要起身告退,風栖野趕緊伸手拉住她的袖子,“先吃完飯在去,莫要着急。”
董佩蘭微頓,後輕輕搖頭,“我已經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起身離開。
風栖野感受着手中的紗衣滑落,心中情緒低落,但看到桌上的桃花糕,立即開口叫道:“佩蘭等一下。”
說完就拿着桃花糕追了過去。
此時姜昭正好奇她們二人間微妙的氛圍,手邊的桃花糕就被風栖野拿了去。
等等,桃花糕……
不等姜昭說什麼,風栖野已經将桃花糕遞到董佩蘭手邊,“你剛才都沒吃多少,這個桃花糕,你拿着去吃。”
“不用……”
風栖野強勢地塞到她手上,“拿着,莫要推拒。”
不知為何,董佩蘭最近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她,減少和她見面的時間。
董佩蘭看着手中的糕點,無奈道:“那好吧。”
說完轉身出去,風栖野一直盯着她看,直至她的身影徹底消失。
轉身,就看到姜昭諱莫如深地看着自己,但知道如今她在生氣,又有些小心翼翼。
風栖野:“她剛才沒吃多少東西,我擔心她的身體,你知道的,她身體不好。”
說完,風栖野心中有些苦澀,她這樣不容于世俗的感情,就是最要好的朋友,也不能告訴。
姜昭不置可否,風栖野話不多,對人說話,一向隻是陳述,不愛解釋,如今和她解釋那麼多,隻能說明她在隐藏些什麼。
而且她還将她的桃花糕都給了佩蘭,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一塊都沒吃到呢!
那可是她最喜歡的糕點,隻是在食物上,她一向小心,很少暴露自己的喜好。
但她惹得風栖野不快,姜昭也不敢多說。
風栖野:“你今日來找我是有何事?”
姜昭有些心虛地笑笑,“表姐,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風栖野冷哼一聲,“姜昭,”她一般不叫姜昭大名,這麼叫她,必是氣急或是要教育她。
“你怎可把人命當做棋子?”
那日,風栖野本可早早趕到,阻止趙江義施暴,救張三一命,但姜昭命人拖住她,才讓她晚到一步。
一條人命,就這樣在她眼前沒了。
姜昭見風栖野生氣,很是心虛,但還是表明計劃,“表姐,若張三不死,趙江義就隻是當街毆打平民,罪名太小,連大牢都進不去。”
“而且這是張三自己同意的。”
風栖野冷笑,“同意?同意為你設的局去死?”
姜昭看着她,她面色冷峻,帶着質問。
姜昭反而平靜下來,點點頭,“對,他同意去死,但不是為了我設的局。我答應他,他死後照顧好他的妻女,找人治好他女兒的病。”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以他的性命做局!”
“這是他自願的,我沒有逼他。”
看風栖野還是一副難以相信的樣子,姜昭繼續道:
“就是沒有我,趙江義也會找機會殺人越貨,得到字畫,結果都是死,不如答應我。還能給妻女一個好的歸宿。”
風栖野看姜昭平靜的樣子,好像一條人命,在她眼裡不值一提。
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會是自己小時候,那個聰慧懂事的表妹?
難得地,她對自己,對風家押注的人産生了懷疑。
“姜昭,你為什麼要當皇帝?”
“為了母親的遺願,為了替我隐瞞女子身份的親人,也為了我自己。”
“一國之君,如此自私?”風栖野眉眼冷峻,就這樣盯着她,“我風家滿門,隻為賢君做事。”
姜昭與她對視,沒有退卻,“孤沒有當賢君的遠大志向,隻想活着,隻想親人平安!”
姜昭想到她六歲回京,處處被打壓,那些個皇子貴族,刻意捉弄她、為難她,就是鬧到大人那去,也隻是一句輕飄飄的“年紀小,鬧着玩”就過了。
皇帝也隻當看不見。
七歲那年,她被六皇子推下水,其他皇子冷眼旁觀。為取樂,六皇子還拿竹竿捅她,不讓她上岸。
那日水池周圍肆無忌憚的取笑聲,明明因為窒息,逐漸不再清晰的嘲笑聲,似乎穿過時間,奔過十三年的時光,清晰地、大聲地再次纏繞在她身邊。
姜昭麻木地冷笑一聲,“風家滿門忠義,舅舅自小就教我,做人要有公義之心。”
“可是表姐,皇城之中是沒有公義的,隻有權力、政治。”
那次事後,皇帝輕描淡寫地和她說,六皇子隻是和她開玩笑,罵了他幾句後就不了了之,可若不是風青陽及時趕到将她救起,她就得死在這次“玩笑”裡了。
從哪以後,她就知道,在權力和政治面前,别說公義,就連親情都沒有。
“權力,才是至高無上的東西。”
“那是公義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