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離開後,謝婉兮又坐回原處 ,手放在身側,那裡正好是姜昭剛才坐的位置。
姜昭竟然是女子。
謙謙公子,舉世無雙的太子殿下竟然是女子。
謝婉兮靠在破爛的木闆上,身後是亂七八糟的雜物,她想,原來即便像姜昭那樣有才幹、有智謀的女子,也得有個男子的身份,才能得到世人的認同和誇贊。
如果她沒有這層身份,這些誇贊還會放在她身上嗎?
謝婉兮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地闆,想到了自己。
她的文章在父親口口一文不值,甚至是大逆不道之言,可這篇文章的作者變成了大哥,就變成了經世良言。
“呵呵。”
她低笑兩聲,她當然是不服的,她也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
之前她面對的是千百年來就是如此的世道,她以為所有人都已屈服,無人反抗,自己一人也是螳臂當車,無法撼動這個破爛的世道,于是也順勢趴下,讓這座大山死死壓着自己,壓着其他和自己一樣的人。
可今天才發現,原來大山并非完全不可撼動,隻要看看和自己一樣被壓在山下的人,和她們一起起身,隻要她們不願意,那大山就壓不住她們。
謝婉兮低笑起來,原來一切都還可以改變。
謝婉兮在那坐了一刻鐘,才起身離開。沒有再回宴席,而是直接去了自己住處。
琪兒已經等了她許久,見到她,先是被她脖頸上的布料吸引了注意,反應過來,正想行禮,就聽她冷聲吩咐道:“去把六小姐叫過來。”
眸光冷冽,面色嚴肅,心情應該是極差的。
琪兒不敢耽誤,躬腰出去尋人。
謝婉兮坐到榻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後,又略微煩躁地放下杯子。
六娘的事,她留在府中的人早已給她報備過,回來後,她也問過六娘當時的情況,可六娘說她并沒有受到傷害,幾次詢問她都敷衍過去,怕觸及她的傷心事,自己也沒在追問。
可現在謝六娘瞞着她的事越來越多,甚至還惹出了麻煩,這些東西,她就必須得問清楚。
人很快來了。
謝婉兮睨她一眼,或許知曉自己惹了麻煩,進來就自覺跪在地上。
謝婉兮收回視線,對琪兒道:“你先出去吧。”
“是。”
沒看地上安靜跪着的人,謝婉兮輕點着桌子,聲音冷淡,“自己說吧,為什麼要給姜昭下藥?”
謝六娘回道:“想和太子殿下發生關系。”
謝婉兮的手頓住,垂眼睨她,“那可是太子殿下,你這樣算計她,不想活了?”
“我好歹也是謝家之人,今日各大家族的人都在,若我和太子殿下發生了關系,大哥必定會極力将我和太子綁在一起。而且太子殿下又是宅心仁厚之人,為了他仁義的名聲,他也不會因此就殺了我。”
“不會因此就殺了你?”謝婉兮看着謝六娘冷靜的樣子,她承認她想得還算周全,這計謀若是放在一個普通一點,或者有點良知的人身上,它可能就成了。
可偏偏,她用在姜昭身上,這人有腦子又沒良知。
“人前她不敢殺你,但你總有獨處的時候吧?到時候是死于病、匪還是什麼意外,不都是她說的算?”
謝六娘抿唇不語。
“别把姜昭想得太傻,你這些手段完全不夠看。”謝婉兮沒有留情,直直刺着自己的妹妹,也是希望她别再犯傻,做以卵擊石的事。
謝六娘依舊低垂着腦袋。
謝婉兮看了片刻,側開頭。
空氣安靜一會,謝婉兮在心中淺淺歎氣,問了其他事,“姜昭謹慎,你是如何給她下藥的?”
“他來府中這幾日,我觀察了他的一舉一動,也發現他是個十分謹慎之人,于是我故意接近他,讓他提防我,又在今日送去姜湯,逼着他喝,他定然會更加懷疑我。”
“等他把所有視線集中在我身上,就會忽視其他地方,比如她愛吃的食物,還有院中的花。”
謝婉兮微頓,“你的意思是,你将毒藥分成幾個部分,讓她一點點染上?”
“對。”
謝婉兮輕點了兩下桌面,毒藥的劑量不好控制,尤其還要将其分開,少一分不行,多一分又太過。
“你是如何知道這毒該是幾分劑量的?而且,你怎麼學會下毒了?”
謝婉兮看的書多又雜,知曉控制毒藥劑量是一門很深的學問。
“是我師傅教的。”
“你師傅?”
“一個幽州毒谷的毒師。”
謝婉兮皺眉,“你是如何認識此人的?”
幽州毒谷極其神秘,很少有人知道它的位置,裡面出來的毒師一般也會隐匿身份,不讓别人知曉。
“我被謝餘騙去破廟,是她撿到了我,我知曉她身份後,就追着她,求她教我制毒、下毒。”
“你消失的那半年就是跟在她身邊?”
“對。”
謝婉兮輕歎了口氣,也算造化弄人。
“那你喜歡姜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