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山輕笑了一聲,“隻聽聞公主入召國後宮為妃,之後便再無消息,想不到……”
他頓了頓,忽問:“周伯父也知道?”
穆安點點頭,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周文合想必沒有告訴高飛山。
何況在周文合眼中穆安隻是個可有可無的亡國公主,還不如權臣韓稷來的有實際用處。
高飛山忽地站起身,朝她俯身一拜,“公主恕臣救駕來遲。”
穆安連忙将人扶起,“将軍這是做什麼?”
再擡頭時高飛山卻紅了眼眶,“晟國先君曾與家父有言在先,若能得兒女成雙,便立下婚約。”
“公主該是我的妻。”
高飛山言辭懇切,穆安卻被吓了一大跳,笑容整個凝在臉上。
帳内氣氛一時僵住。
角落裡适時傳來一聲輕咳,高飛山這才注意到床上竟還躺着一個人。
隻見景玉慢悠悠從床上坐起,掀開被褥,走至兩人中間。
他一邊理着袖口,一邊微微拱手,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将軍這話說得孟浪,公主……早已婚配。”
說罷,他瞥了高飛山一眼,唇角含笑,分明得意非常。
穆安咳了一聲,忙接口:“将軍少年英傑,來日前途無量。此番深夜造訪,實在唐突……還請見諒。”
高飛山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停留良久,神情複雜。
良久,他緩緩拱手,轉身離開了營帳。
高飛山的腳步聲漸遠,營帳内又歸于沉寂。
穆安回頭看向景玉,隻見他站在原地,聲音懶懶的:“原來公主還有一樁未竟的婚約,我倒是才聽說。”
穆安走上前,一把握住他手腕,語氣帶着讨好:“我也不知啊。”
景玉挑眉看她:“你本來也該有個像你二姐姐和窦懷那樣的好姻緣,現在可後悔了?”
穆安湊得更近了些,眼神明亮,“那我後悔了,你能放過我嗎?”
景玉呼吸微頓,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我說了,我會殺了你,然後再殺了我自己。”
穆安在他的背上輕拍了一下,然後一把将人推上榻。
燈火昏黃,兩人影子落在帳幔上,悄悄纏繞在一起,不分彼此。
如今正是開春的季節,他們到達京城的時候正是一年最好的時節。
押送戚延途中宣珑劫囚一事最終被穆安壓了下來,隻向上呈了一份報告,言稱遼安皇帝在轉運途中遭遇殘部襲擊,墜崖失蹤,生死不明。
大軍由周文繼續率領,負責駐守新得的遼安疆土,清剿殘敵。
穆安回了府,立刻給周文合寄了密信,交代後續的要事。
第二日,則帶着韓稼的屍體去了韓家老宅。
韓夫人在在短短數月内喪夫喪子,整個人形容憔悴,眼淚已經流幹了。
韓稼到底是因她而死,穆安于心不忍,臨走之時特意許諾了韓夫人将另外兩個弟弟引薦到戶部做官。
穆安離開韓府後,景玉也正從添香樓出來。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到了一處馄饨攤前停下,景玉悄聲道:“聽說召國後宮,有兩個妃子懷孕了。”
穆安心下沉了幾分,韓秋明已逝,沒有人貼身看着,宣璨保不齊哪天會恢複正常。
如今的皇長子是她名義上的外甥,她可以名正言順地攝政,再拖下去怕是會夜長夢多。
兩人吃完了馄饨,穆安正準備付錢時,攤老闆卻擺了擺手,“這個馄饨攤是文川王府的,文川王在北楚前線大勝,今日的馄饨免費送給二位了。”
穆安笑笑,她人雖在遼安,卻也留意着北楚的動向,據她所知北楚前線召國和遼安反目成仇,兩邊都沒撈到好處。
怎麼文川王府的消息比朝廷還要靈通?
景玉也搖了搖頭,“北川王得勝的消息怕是還沒傳入京中,也不知是怎麼個勝法。”
他們正式抵京那日,恰逢大皇子百日,皇帝視作吉兆,特旨于端門設宴接風。
穆安尚來不及多加整頓,隻得匆匆前去赴宴。
“如今宣珑不在京中,你萬事多加小心。”景玉一邊為她描眉,一邊囑咐道。
穆安點點頭,她此番回京本就是奔着取宣璨性命而來,等過了今晚,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景玉眼波微轉,從袖中摸出兩隻細小蠟封竹筒。
“這是摻了藥的朱砂,這是毒蟲。”
“毒蟲專叮染了朱砂的肌膚,中毒者死狀如常,太醫也查不出端倪。”
穆安怔了怔,望着竹筒,微覺意外,“你早就準備好了?”
景玉唇角微勾,語氣從容,“其實,我為除掉宣璨,早已備下不止一種法子。。”
他又将頭靠在穆安頸側,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道:“我早恨不得殺了他,可隻能想想。”
穆安隻挑眉看了他一眼,無奈一笑,随手将竹筒收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