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聽到裁判員吹哨子的聲音響起,接着現場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她從手機上擡起頭。
原本是想着比賽結束就過去找陳遇,隻是沒想到這會兒球場上一片混亂,送水的送水,搭讪的搭讪,整個場子像閑養的家禽一樣,來來回回堵得水洩不通。
大家都挺循規蹈矩的,沒有送什麼奇怪的東西。
江瑤仔細思考了一番,她還是覺得自己買的這些東西拿不出手,真要拿出去大概率會被他的隊員笑話。
陳遇一向最愛面子,估計到時臉會黑成煤炭。
江瑤想着去自助機給他買瓶礦泉水,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看到他大步流星的從那邊過來。
陳遇一整個人氣壓低低的,看起來心情極其不佳,江瑤很了解他,知道他這表情大概就是開始煩躁、不爽了。
她眉眼稍擡,望着陳遇發了一會兒呆。
誰把他惹毛了?
真是可惡,等會兒還不是要她哄陳遇。
江瑤輕輕擰眉,心裡暗暗把罪魁禍首點了一遍。
陳遇在江瑤面前停下腳步,低着眉眼無聲的望了望她。
她跟前微弱的光被他擋住,這裡原本就不怎麼明亮,此刻環境更暗,陳遇眼裡被一股淡淡的煩悶籠罩,看她的視線變得晦暗不明。
江瑤被盯得背後一涼,一時之間也有些無措。
這麼看,是要她哄哄他嗎?
江瑤嘴角清揚,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記得高中有一段時間,陳遇情緒極其差勁,經常因為一點小事煩躁,整個人散發着一種不耐煩的氣息。
江瑤隻當他是學習壓力太大。
那會兒她的思想很跳躍,喜歡胡思亂想,怕他真得抑郁症,每天變着法子哄他開心。
但這效果明顯不好,她做這些事的時候,陳遇就在一邊冷冷的看她,那目光就跟看傻子沒什麼區别。
後來江瑤也煩躁,懊惱的瞪他,罵他這人真是不識好歹。
有一天,他捏着筆輕輕敲了敲桌面,鬼斧神差的說一句:“江瑤,你笑一個看看。”
沒聽過這麼變态的要求。
她愣了。
江瑤被噎得說不出話,最後諷刺的沖他笑着。
他眉毛輕挑,面上有點情緒,不過還是冷言冷語的:“笑得真醜。”
後來漸漸發現,陳遇好像還挺受用,往後她做什麼虧心事,好像輕而易舉就能把人哄好。
但這一回,效果好像略差了點。
陳遇垂着眼簾看她,臉上帶着絲絲冷意,很快移開了視線,走到旁邊把梁澤西拽走。
陳遇:“有話跟你說。”
江瑤:“……”
她唇角漸漸收回,呆了半天。
自戀了。
一會兒之後,江瑤側頭看了看遠處的兩人,心想有什麼秘密是她不能聽的。
整得她還挺好奇。
她百無聊賴的用腳踩了踩地上的影子,想着等陳遇回來,得問問她能不能聽他們的八卦。
梁澤西也是真的有點不明所以,見陳遇這劍拔弩張的樣子,他覺得還挺意外。
他順勢往牆上一靠,舔齒笑了笑,眼底那股玩味的笑怎麼也藏不住。
他問:“怎麼了,有事兒?”
雖然相處起來還沒多久,但憑他的直覺,陳遇此刻就是不太對勁兒。
陳遇這人平時看起來冷冷的,高興的時候說兩句,不高興的時候臉色臭臭的,很容易辨認心情。
大部分毒舌得不像樣子,不管事,剛才那一下,指定有鬼。
“看上了?”陳遇也往旁邊的牆上一靠,語氣挺淡的,眼皮耷拉下來有一股濃重的燥悶感,他隻是這麼随口一問,也并不指望梁澤西回答,“你紅顔知己太多,别打她主意。”
梁澤西微微蹙眉,下意識的朝江瑤看過去,似是明白了什麼,勾了勾唇角,面上還是一副玩味的樣子。
他想,原來高嶺之花陳遇,也有這樣的時候。
他沒忍住調侃:“我還以為,你跟你面上一樣,靠近你的人都死傷無數呢。”
陳遇沒閑情跟他扯這些,語氣頗有幾分燥悶:“打誰的主意都可以,她不行。”
怎麼說,他此刻心情還真很差。
腦海裡全是江瑤沖梁澤西笑的畫面,好像怎麼都揮之不去。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就跟天塌了一樣,很難受,很不爽。
當時他也沒想到自己這麼沉不住氣,腦海裡一片空白,行動比大腦率先做出反應,想也沒想就朝她走來。
所以站在江瑤面前的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那會兒大概就惡劣的想着,一定要做點什麼把這一切都中斷。
陳遇很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隻覺得那一刻世間都是美好的,很久以前,他以為自己隻是喜歡她,後來那點卑劣的想法漸漸占據全部。
如何才能讓她隻對他一個人笑。
他後知後覺,愛情裡有一門很邪的課,叫占有欲。
偏執的占有欲。
像藤蔓一樣瘋狂生長的占有欲。
梁澤西還是頭一回見到他露出苦惱的神色,沒忍住笑出來,他就說:“我可連她微信都沒要,你想得也太多了,就單純聊聊,至于這麼緊張麼,純友誼你懂不懂。”
他想,懂個屁吧。
他向來不信什麼純友誼。
因為他跟江瑤之間就沒這玩意兒。
有關江瑤的事,他就很少能做到理智。
過了一會兒,陳遇眼裡的那股陰郁漸漸散去,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傲氣:“我隻是怕你被拒得太狠受到打擊,畢竟你一看就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你又知道。”梁澤西不服氣的輕嗤一聲。
陳遇沒接他的話,說一句“走了”,就轉身離開。
他并非有百分百的把握。
可那會兒到底年輕氣盛,少年輕狂的勁兒使不完,他覺得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陳遇總覺得,他和江瑤才是一類人,既是一類人,那她喜歡他的概率就會變得很大。
他想着,也許相處久了,江瑤或許會真的喜歡他。
江瑤在這邊等得百無聊賴,沒多久就往那邊張望一次,角落裡太黑,看不清楚那兩人的面部表情。
在她的角度裡,那兩人就好像是被罰站的學生一樣,規規矩矩的靠牆,幅度大一點的動作都沒。
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