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都好疼……”
一雙水潤潤的黑眸帶着點渴求又痛苦的神色就那樣緊緊地盯着他,看得楊森傳心一軟,什麼話都沒問,直接把人輕輕一帶,拉進了傘下。
情緒像豁了口的堤壩急需宣洩。
陽欽松也如願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滾燙的臉頰貼着微涼的沖鋒衣面料,陽欽松雙手緊緊地環抱住面前人的腰。
楊森傳一手舉着傘,另外一隻手不知所措地垂在身側。
懷裡的人隻是沉默地哭着,勒抱住他腰的手收得有點緊。
雨勢不小,風還是斜着吹的,他把傘傾了傾角度,擋住了陽欽松後背那被風裹着撲進來的細雨。
下巴被卷翹的頭發蹭得有點癢,楊森傳終于擡起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
“哪裡疼?要不要去醫院?”
懷裡的人抽噎了好半天,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就這樣又靜抱了幾分鐘,陽欽松才緩緩松開了手,臉色慘白,退後的腳步甚至虛浮,楊森傳又拉了他一把。
“你沒事吧?”
陽欽松擡手擦幹眼淚,微微垂下眼眸沒看他:“抱歉,我剛剛……太疼了。”
楊森傳往前走近一步,讓他仍舊站在傘下。
“我送你去醫院吧。”
陽欽松苦笑了一下:“沒事,我剛從醫院出來。”
“那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陽欽松擡起眼:“耽誤你的事了吧,不好意思。”
“你走吧,我也回家了。”
楊森傳看着他走出傘下,垂着頭往另外一條道上走。
現在的雨勢小些了,陽欽松手裡沒帶傘,一個人往另外一條昏暗的路上走讓他突然心裡發酸。
于是轉身立馬跟上,傘下意識地往他身上偏移。
陽欽松錯愕地偏過頭:“你……”
“不是就在附近嗎?你又沒傘,我還是送你幾步吧。”
陽欽松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沒拒絕,默認地和他并排往家走。
陽欽松不說話楊森傳也不會說話。
一直走到樓梯口,陽欽松才開口:“我到了。”
楊森傳擡眼看了一下,黑漆漆的樓道沒有一點光。視線又落回到面前人的臉上,眼睫毛濕濕黏黏的,眼角還有一滴淚挂着。
竟然默默地哭了一路回來?
楊森傳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等回過神來自己的手已經輕輕放在了陽欽松的小臉上,指腹輕輕一劃,擦掉了他眼角的那滴淚。
陽欽松稍顯遲鈍,等他反應過來楊森傳已經收回了手:“回去熱敷一下再睡,能消腫。”
說完也不等陽欽松有任何回應直接轉身就走,背對着他随意地揚起右手的兩指沖他揮了揮。
視線裡的人影逐漸消失,陽欽松遲緩地轉身上樓。
靜坐,熱敷,洗澡,上床。
世上不會有後悔藥。
陽欽松心裡萬分煎熬,他給林暮發了條消息,但是沒人回複。他也不敢再冒險去病房探望,一是怕見到林暮的媽媽,二是怕見到林暮。
他心虛,更對不起林暮。
是他害了他。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月,他去醫院查病的時候還是沒忍住上了住院樓。
做賊一樣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最後那間病房門口,卻沒看到他想看到的那個人。
是出院了還是換病房了?
他不得而知。
轉頭去分診台詢問了一下護士,結果被告知前幾天已經辦理出院了。
出院了?
陽欽松愣怔着,立馬拿出手機給林暮發消息,結果被顯示了一個紅色的感歎号。
他被删了?
不知道是怎麼渾渾噩噩地走下樓,他看着醫院的大門,又看向了旁邊的那條小巷。
穆青不會出現了,林暮也不會再出現了。
手指用力地攥緊拳頭,他洩憤一般朝牆上猛地砸去。牆灰簌簌地往下落,他垂着頭腦子裡一片混沌。
沿着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路線往回走,他的腳步停在了一家便利店門口。
門外一張小桌子旁有人正坐在那吃一碗關東煮。
擡眼四目相對,對面的人沖他揮了揮手裡的竹簽。
陽欽松遲疑了一秒才朝他走過去。
“吃嗎?”
陽欽松搖搖頭,沉默了兩秒才說:“上次……謝謝你啊。”
楊森傳聞言挑眉:“多大點事。”
腮幫子被一塊大蘿蔔塞得滿滿的,陽欽松看着他:“你怎麼在這?”
“什麼?”楊森傳看向他。
“你不是這裡的人吧?”陽欽松遲疑了幾秒:“我之前好像沒看見過你。”
“不是。”楊森傳晃了晃手裡的竹簽:“來打暑假工的。”
“來這打暑假工?”陽欽松有點詫異,“做什麼啊?”
“開個玩笑,”楊森傳揚了揚唇角:“來公益支教的。”
“哦。”陽欽松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