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嫔起身,挑起她的下巴,“我這身體,你若是看不好,你自己知道的,不要以為靠着王府就可以什麼都不懼,你們晉南王府也在皇權之下,更何況你還隻是個養女。誰得聖恩,誰說了算。”
祝稚然沒說話,純嫔打了一個哈氣,“我困了,把她随便扔在哪個廂房就行,至于這老頭,先丢到太醫院許太醫身邊。明日好好為我瞧病。”
祝稚然被丢在了黑暗的廂房中,次日一大早就被喊起來,純嫔洗漱好,“我去給皇後請安,回來之後替我診脈。”
她沒說話,待她回來,祝稚然替她診斷完,她本就無事,她不知道該怎麼給她看,隻應道:“娘娘,臣女需要去太醫院開些藥給您服下。”
“不用了,你就待在這,找個下人去拿藥就行,就讓那個揚大夫送來。”純嫔躺在椅子上。
她點頭,“是。”
她交接完,婢女來通報,“娘娘,昭樂公主在外,說要給娘娘請安。”
“這麼早,她來幹嘛?”純嫔閉着眼睛,“把她打發走,沒功夫見她。她要再吵,就去禀告皇上,說我心緒不佳,昭樂公主三番五次前來叨擾。太醫說,我的身體再不好好休息,病情更為嚴重。”
“是。”
待婢女離開,純嫔身邊又來了一個人,應當是她宮裡掌事姑姑,她貼在純嫔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純嫔笑了,“這就急了?我還什麼都沒幹呢。”
祝稚然在一旁,等了一會揚大夫過來,拿了好些藥材,将藥材送上前,跪道:“草民特意為娘娘開的藥,這些藥服用下去,便可讓娘娘身上的疼痛好些,若服下去還是疼,恐怕是娘娘娘心裡作用,娘娘還需要調整好身心再好好服用藥物才好。”
純嫔懶得擡眼皮,“知道了,讓下人去煮吧。”
“那草民先在這,這藥見效快,喝下不出半個時辰便見效果,若是不行,草民再想法子。”
“嗯。”她也沒賜座,就讓兩個人這麼站着,站了一會,她嫌煩,怒道:“堵在這幹什麼?出去待着。”
兩個人聽完正欲走,揚大夫突然被她身邊的太監踢了一下,太監力道不算小,這一踢揚大夫直接倒地,頭碰巧撞到了柱子上,“咚”的一聲,發出一陣聲響。
祝稚然很快把他扶起來,看着身旁太監,轉過身子,“娘娘何需如此,我們為您盡心盡力看病,不知犯了什麼錯?”
揚大夫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算了,她回按過去安撫。
“沒說你犯錯,他腿腳不便,你不會介意吧?”純嫔挑釁地看着他們。
祝稚然,“既然腿腳不便,那更該注意點,若是以後,絆倒了皇上,那這罪娘娘也擔不起。娘娘放心,臣女一定會像皇上說明,讓皇上為您撤了這太監職務,皇上這麼寵您,自然會同意。以免以後,再節外生枝。”
“您說是嗎?”她說完又盯她看了一眼。
純嫔很快起來,甩了她一個巴掌,“誰給你的膽子跟我這麼說話的?我身後靠的是皇上,你算個什麼東西?”
“來人,把他們拉到外面,讓他們好好跪着!”
揚大夫跟她一起在外面,下人看着他們,連說話都沒說。
一個時辰過後,下人将藥端好,她服用下去,今日才好好算了。
祝稚然以為,幾日之後,她身體好些,他們就能回去,在純嫔宮中,她連着吃了幾天他們開的藥,起初是覺得沒什麼,也沒喊疼,看着有所好轉,後來不知怎麼的,喊疼了兩天。
她跟楊大夫被她宮裡的太監抓起來,被拉拽到她身邊,她躺在床上,虛弱地說,“你們......是不是給我藥裡加了什麼東西?”
揚大夫急道:“娘娘的藥都是我親自開的,全是補品,草民從醫數年,絕無開錯藥之說。”
祝稚然剛準備說話,純嫔的婢女喊道:“來人,把這庸醫拉下去打三十大闆!”
“娘娘,你不放心大可叫太醫院太醫來看,怎可私自用刑!”祝稚然臉色慘白。
婢女上前又打了她一巴掌,“我們娘娘都快疼死了,他一個庸醫沒直接讓他死已是我們娘娘心善。”
純嫔,“去把許太醫喊來。”
院外的揚大夫被打的血迹斑斑,她慌亂地跑過去,用力制止那些太監,卻被一下子推到在地,她大喊,“就算你如今受寵,也難保有一日東窗事發,你為何要把箭頭指向我們!”
純嫔起身,“我胞弟,你們也沒放過啊,他不過是調戲了你一下,你又沒損失,就算掉入湖中,你死了嗎?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你們晉南王府,竟将他的前程都毀了!我無兒無女,就這麼一個弟弟!你們就不是趕盡殺絕嗎!事出既然是因為你,你當然要負責。”
祝稚然咬着牙,“他犯罪,他活該。”
“今日楊大夫要死在這,我死了,也要拉着你一起。”她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純嫔沒惱火,反倒一愣,擺了擺手,下人停下動作,她走進,“隻要你承認你給我下了藥,我就放了他,現在我就讓他走,不然,我就算把他打死了,這罪你們也得認,皇上是不會因為一個沒有來頭的民間老頭責罰我的,他舍不得。你若不老實說,他回去了,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他死。隻有你老實說了,他才能活,聽懂了嗎?”
她閉了閉眼,“好,我認。””
純嫔滿意地笑了一聲,“去把皇上喊來。”
下人停下動作,揚大夫喘着氣,嘴裡吐着血,她眼眶通紅,“我會帶你回去的。”
“皇上駕到。”
待皇上進來,看到此等場面,皺着眉頭,“到底又怎麼了?”
純嫔躺在床上,許太醫見到他行了一個禮,禀報道:“回皇上,娘娘藥物裡,被人下了毒。”
“誰敢!”明景帝看見純嫔的臉色,問道:“她的藥物是誰負責的?”
純嫔顫着聲音,“是這小丫頭,還有外面那個老頭,臣妾渾身都疼,實在受不了了,不知為何,前幾日還好好的,本以為好了,卻沒想.....這藥喝下去,臣妾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加之身體不适,便打了那老頭幾下......皇上若是要怪罪臣妾的莽撞,臣妾認了。臣妾想,他們陷害隻因為臣弟的原因,臣弟曾經在宮裡碰巧見過這丫頭,便同她說了幾句話,臣弟本心不壞,隻是嘴笨了一些,許是說了一些讓她不高興的話,她回去,便同王府的人說,那日晚宴,臣弟被蕭世子推到湖中,不知為何......隻是沒想,他們的氣還沒消,竟想到來宮中害臣妾.....臣妾跟胞弟不知哪裡惹上他們了......為何要一次次趕盡殺絕?”
明景帝扶着純嫔,面色嚴肅地看向祝稚然,“此事是你所為?”
祝稚然跪着道,“臣女沒有,也不敢,臣女跟揚大夫悉心照料娘娘,娘娘的藥物絕無問題,娘娘在不清楚此事是何人作為時,便私自仗打揚大夫。娘娘既說身體不适,疼痛難耐,又為何說了這麼一大段話,并無不妥?臣女是被召入宮中,怎知娘娘身體不适,特意來此?望皇上查清此事。”
純嫔臉色煞白,“臣妾,是為自己辯解.....說到這,又不是臣妾召她入宮的,是皇後娘娘的婢女.....奉皇後命,來看臣妾途中順便說了一嘴,臣妾什麼也不知道......”
明景帝,“皇後?”
“是啊,就是她身邊的婢女在臣妾面前說了一嘴,不然,臣妾哪能知道,這丫頭連着好幾日為皇後娘娘請平安脈,這後宮妃嫔都知曉......”
她說完,睜大眼睛,哭着道:“皇上,皇後為何要讓這丫頭替她診脈?還讓這宮裡人人都知道,她醫術高超,這不是等着臣妾跳下去嗎?她跟皇後相處親密,這事,是不是隻有臣妾是傻子?”
純嫔哭得梨花帶淚,明景帝擁她入懷,“有朕在,沒人敢害你,皇後也不行。”
他吩咐道:“去把皇後請來。”
明景帝看着祝稚然,“你先起來,别總跪着了,事情還沒弄清楚。至于那揚大夫,先讓他下去好好休息。”
“皇上,他身強體壯,臣妾心裡有數,打的不重的,隻是吓唬而已,您這樣讓他下去休息,臣妾若真受委屈,那算什麼?您一點也不心疼臣妾。”
“好,聽你的,讓他們都待在這,今日,朕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祝稚然捏緊拳頭,等皇後來此。明景帝說:“皇後,你的身體一直都由太醫照料,為何近來好好的宣這丫頭為你診脈?”
陸皇後,“她是醫女,前幾年,她自稱醫術不精,喊她來宮中,推脫過幾次,這幾年,醫術漸長,才來為臣妾診治。她還年輕,臣妾本意想讓她在宮中就職,當個女醫,并無不妥,不知皇上因為何宣臣妾過來?”
“嗯,你也有理,隻是純嫔這身體便是被她照料的越發不适,太醫診斷是下了毒,既為你診脈無大事,倒是不知道為何到了純嫔這,就出了問題。”明景帝。
陸皇後,“該找太醫好好瞧一瞧,宮中下毒不是小事,臣妾身為後宮之主,這些事理應由臣妾操心。”
“去把太醫院就值的太醫都請來。”
太醫院目前當值的太醫隻有五個,都過來了,一個一個查清純嫔喝的藥。
“回皇上,回皇後娘娘,純嫔娘娘的藥物,确有問題。”太醫院為首的老太醫道:“是須竹香,此藥單用無毒,隻有跟人參,茯苓,甘草這些補氣血的藥物混在一起才能發揮藥性,且藥性極慢,就算試毒也試不出來,隻需喝上那麼幾副便入了體,短時間内看不出來,時間一長便會讓人疼痛難耐,最後昏死過去。”
祝稚然聽完道:“太醫說得是,既如此,娘娘是怎麼察覺出來的?試毒都試不出來,且這藥,藥效極慢,前幾日,娘娘身體還有所好轉,怎麼今日突然疼痛難耐?我既懂藥理,又怎麼會這麼明顯的讓人能感覺出來疼痛下藥?這不是自己送上門嗎?這藥,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們下的?”
她看着純嫔,“娘娘,您這下人這麼多,藥不是我們煮的。幾日前,我們被召進宮中,皇上知道,事出有急,我怎會随身帶着藥,隻為害娘娘?那這藥,隻能是宮中的,既然是宮中,那人多眼雜,娘娘怎麼就懷疑到我們身上了?”
陸皇後,“是啊,這藥她不太可能随時帶在身上,太醫院,外加宮女太監,經手的人太多了。”
純嫔,“皇上,這藥便是他們倆個去太醫院抓來的,到我宮中熬好煮給我喝的,總不可能跟了我這麼多年的宮人害我?這說得過去嗎?”
許太醫跪下道:“皇上,這位揚大夫這幾日一直跟着我,那日他來開藥,便是他自己一人,這期間做了什麼手腳未可知啊?”
祝稚然笑了,“既然如此,許太醫怎麼會讓他一人去開藥?您不應該跟着嗎?且你看到了嗎?沒看到怎麼知道做了手腳?許是許太醫您自己加了藥呢?太醫院,他哪有您熟悉?”
“你......你胡說!我在太醫院待了近十年,從未做過任何荒誕事情!太醫院其他太醫皆可為我作證!”
祝稚然,“皇上,太醫院,我跟揚大夫都不熟悉,不可能找到什麼藥,來陷害娘娘。”
許太醫,“既是醫者,有什麼熟悉不熟悉?隻有不懂藥理之人才完全不知。”
純嫔,“皇上,臣妾也不想把這罪怪在這丫頭身上,臣妾知道她跟晉南王的關系,臣妾不敢陷害,隻是剛出了臣弟這樣的事情,臣妾就被陷害,臣妾不得不懷疑......”
明景帝被吵的頭疼,沒接話,純嫔眼神狠厲,“皇上,得把這個揚大夫抓去慎刑司好好審問!”
祝稚然狠狠地盯她看,太監把揚大夫帶進來,他身後全是血迹,隻在殿外,太監欲把他踢跪下,祝稚然沒顧及其他,跑過去,揚大夫腿發軟快要跪下的那瞬間,被一雙手抓住,拉了起來,那雙腿,沒跪在衆人面前。
等祝稚然過去的時候,她的眼神正好撞上了蕭輕硯。
那顆搖搖欲墜,慌亂不安的心,突然定了下來,她的視線盯着那雙撐着揚大夫的手。
為什麼,覺得很多次,不尊重自己,現在,卻又沒讓她在意的人,掉下來。
這世上除她以外,還有誰會那樣在意他們。
揚大夫靠在他身上,他把揚大夫撐住,走進殿中,“慎刑司關押重犯,純嫔娘娘已經将他打成重傷,您覺得他進去之後,還有機會招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