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如獲大赦,連忙鞠躬:“多謝五小姐,奴婢去去便回。”
說完她連忙轉身跑了,看着當真是急得很了。
等人走遠後,秋月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方長盒上:“小姐,這是什麼東西?”
說着她便要伸手去拿,被孟晚歌截下。“不要碰。”
孟晚歌不知道那婢女是不是當真隻想讓她照看片刻,若這其中還有一層别的意圖,怕是她們一碰便着人的道了。雖然溫宜秋剛入京沒什麼仇人,溫宜玉那腦子也想不出什麼好招,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眼下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佳。
那婢女去了沒多時便回來了,對着孟晚歌千恩萬謝才拿着那小方長盒離開。孟晚歌盯着她匆匆的背影,半晌才起身要帶着秋月往另一個院子去。
春風徐徐,她剛走,身後便傳來風打樹葉的簌簌聲。
伯爵府的後院又多又大,一院連着一院,各樣的景觀都被囊括其中。孟晚歌和秋月逛完兩個園子便覺得有些乏,可沒等她找個地方坐下來,便迎面走來一個婢女。
這婢女依舊是嫩粉色的侍女服,隻是腰間束帶是绛紫色,與其他婢女的藍色不同,正是先前領她們入園的婢女。
“溫五小姐。”那婢女在孟晚歌身前停下,微微颔首,“我們夫人有請。”
伯爵府的偏廳裡站了一衆女眷,沈念音坐在上首,面上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不悅。在偏廳的正中間跪着一個婢女,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衆人見狀也不敢貿然發聲,直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衆人齊齊回頭,看到一名款款而來的少女。少女神色從容,通身有一股說不出的貴氣,頭頂的暖陽落在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小臉上,讓她看起來熠熠生輝。穿着一身鵝黃色的月華裙,更是将她襯得像是這春日暖陽下的一朵嬌豔黃牡丹。
“夫人,溫五小姐到了。”走在前面的婢女在廳中站定。
孟晚歌見到此番場景也不慌亂,隻規規矩矩給上方的沈念音行了個禮:“宜秋見過伯爵夫人。”
她的話音剛落,一直跪在她身側的婢女直起身來,側頭看了她一眼便朝沈念音道:“夫人,就是她。奴婢拿着畫原是要去書房,途中被小侯爺召回便将畫托五小姐照看了片刻……”
聲音發顫,吐字卻清晰。
聽着像是早就想好的說辭。
孟晚歌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被擺在上面案幾上的畫卷,果然如此。
“畫?”她不疾不徐,從容道,“我從沒見過什麼畫。”
婢女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她竟然能說出這種話,又害怕又震驚地擡頭看她。站在右手邊的一個青衣少女笑了一聲,語氣輕蔑道:“她一個小官家的庶女,你還指望她能說實話不成?”
孟晚歌側頭看過去,隻見那少女模樣清麗,有些眼熟卻記不起是誰家的小姐。她身旁的人聽了她的話,投來的目光也沒有絲毫善意。
“溫宜秋,是你做的你就認了,别丢了溫家的臉。”另一邊的溫宜玉也站出來,今日這一路走來,她不知道聽到了多少誇贊孟晚歌的話,聽得她心裡格外不是滋味,眼下這麼好一個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站在她身旁的溫宜香面色有些擔憂,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卻被她又扯了回來。
孟晚歌心中暗笑一聲,這溫宜玉的腦子果真是漿糊的。
若是她真認了,溫家才是丢了大臉。溫宜香懂得這個道理,溫宜玉卻不懂,一心隻恨不得她犯下大錯。
上方的沈念音微微斂眉,她原也是看不上溫家這麼一個小門小戶,若不是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百般請求,她也不會将請帖送到溫家去。隻要能讓那小子收心,收個庶女來做妾也不是難事,卻沒想到發生這起事,讓她不免對孟晚歌心生厭煩。
“溫五小姐。”她口吻稍顯嚴厲,“你見過這丫頭沒有?”
孟晚歌答:“見過。”
“那她手中的這盒子你見過嗎?”
“見過。”
衆人一陣嘩然。
“盒中的畫你可有拿出來看過?”
“不曾。”
孟晚歌答得不卑不亢,氣度絲毫不像是小官家的庶女。
廳中衆人聞言開始竊竊私語,沈念音面上愈發不悅,看着她便像是看着一個死不認錯的罪人。
“這可是國公夫人花了大功夫尋來的白先生的真迹,她一個庶女怕是沒見過這樣的寶貝。”
“她嫡姐方才還跟我說了她的劣迹,分明上不了台面。此刻卻說自己拿了盒子沒拿畫,誰會信。”
“對啊!誰信啊?”
不信為何要問。
孟晚歌一時恍惚,仿若又回到了上一世,圍着她的人那麼多,人人都說死掉的宮女是她殺的。
她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無論怎麼辯解。
也沒有一個人信她。
“我信。”
一道冷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像是一縷烈日暖陽落進萬丈深淵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