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秋月見孟晚歌停下腳步半晌沒有動作,側頭問道,“怎麼了?”
孟晚歌回過神來,目光依舊盯着快要走到她身前來的彩燕,搖了搖頭道:“我想起來他們說清月坊的桂花酥最好吃,你去替我買一點吧,我有些乏了,在這兒等你回來。”
秋月對她的話并不起疑,應了聲是便轉身離開。
這時彩燕與她們擦身而過,孟晚歌下意識轉身跟了上去。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跟上去能做什麼,如今她這副模樣也沒辦法去問彩燕那些關于公主府的事情,可她總覺得想要調查當年的事情,彩燕就是那個突破口。
街上行人如織,孟晚歌從一個小攤上買了個平平無奇的面具套到自己的臉上,一路跟着彩燕拐了幾條街來到了清河巷的一個破舊小宅。
這裡與熱鬧的朱雀街大相徑庭,沒有精美的花燈,也沒有此起彼伏的喝彩聲,隻能聽到風打在窗戶門闆上發出的“吱呀”聲。
“就帶了這點東西,你也好意思回來?”一個男人粗狂暴怒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随後又是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
孟晚歌往前走了兩步,聽到彩燕哭道:“今日東家太忙了,店裡的飯菜都不夠賣的。”
“不夠賣,你就去賣啊!”
男人的話音剛落,彩燕便被人推搡出來摔到地上,孟晚歌沒來得及躲起來,和二人撞了個正着。彩燕沒想到這院子裡會有人,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你、你是誰?”
孟晚歌看向她的額頭,方才還好好的,眼下已有個血口子,眼下一沉。
當年她去找皇帝要一座公主府時,皇帝以逾制為由駁回。于是她不是今日跟嫔妃吵架,就是明日跟其他公主打架,皇帝不勝其擾終于用自己的私産為她撥了座公主府,還給從宮裡撥了一衆奴仆。按理來說,她死後公主府會被收回去,那些從宮裡出來的奴仆也應該回宮去才對。
不知為何這個彩燕不僅不在宮裡,還落魄成這樣。
“小娘子。”衣衫不整的男人從屋裡走出來,将擋在身前的彩燕一把扯開,“我說你個賤娘們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早,原來是給我帶好東西回來了。”
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黝黑,一臉□□的模樣令人作嘔,一步一步走向孟晚歌時還會發出惡心的聲音。
孟晚歌将手伸進袖子裡,那裡藏了一把小剪刀。這是她重生以來就随身攜帶的東西,或許是對那根要了她命的白绫有了陰影,雖然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用,卻覺得帶着便能安心。她咬着唇一步一步往後退,心想着隻要這個男人敢撲過來她便一剪刀了結了他。
“别怕,我一定好好疼你。”沒退幾步,男人果然撲了過來。
隻是沒等孟晚歌拿出剪刀,男人在空中便被人一腳踢開。她看到男人飛摔到院角砸到牆上,又順着牆滑下來,而她身後的人将一串佛珠放到她手上後,如疾風一般從身旁掠過,停在男人前身。那人墨青色的衣袍揚在空中,籠罩在周身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他微微彎身,目色陰沉,獰笑道:“找死。”
有什麼東西被劃破了。
男人不敢置信地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一聲也發不出來,彩燕看過去剛好能看到他血流如注,痛苦瞪大眼睛的模樣,吓得她驚叫一聲昏過去。
孟晚歌站在原地,什麼也看不見。
“裴大人?”她輕喚了一聲。
裴寂不答,隻能看到他似乎在輕顫的肩頭。孟晚歌擔心他是不是也受了傷,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你受傷了嗎?”
“别過來。”裴寂輕喝一聲,随即反應過來後又十分懊惱,聲音軟下來,又低又啞道,“出去吧,這裡我來處理。”
孟晚歌聽話地停住腳步,看了一眼還倒在地上的彩燕,猶豫了片刻還是轉身出去。
這個院子很偏僻,外面隻能借着不遠處那條街的燈勉強看清腳下的路,孟晚歌安安靜靜地等在巷子裡,一個少年從街頭跑了過來。那是之前裴寂身旁的随從,孟晚歌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隻見他停在自己身前朝她拱手行禮:“溫五小姐。”
她點了點頭,正要說裴寂在裡面,便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主子。”聞風連忙垂下腦袋,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裴寂滿身的戾氣在走到孟晚歌身邊時已散了大半,孟晚歌側頭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塊墨藍色手巾細細擦拭了每一處指骨後,扔給了聞風:“處理了。”
聞風立馬應是,擡腳走進院子裡。
隻見院中躺了一個婦人,而院腳處的男人半坐在血泊中,仿若生前受了極大的痛苦一張臉都扭曲看不見原樣。盡管知道裴寂的手段,聞風還是不由哆嗦了一下,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剛剛裴寂晚來一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沒人比他更知道,裴寂發起瘋來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