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沒指是誰家的小姐,便是趙月欣了。
孟晚歌單手支下巴,沒說話。
婢女也不惱,笑道:“還得了些好看的錦緞,要分給各位小姐回去做衣裳呢。”
這樣的話對她一個小官庶女應是極大的誘惑了,她若再不說去,便是不識擡舉,等着她不知道又是什麼。
孟晚歌擡頭看了秋月一眼,笑着起身:“那你帶我去瞧瞧。”
那婢女畢恭畢敬,一路領着孟晚歌往後院走,倒像是正要帶她去趙月欣的院子裡。
孟晚歌被她帶着走了許久,才走進了一個看着荒了許久的院子,婢女好似後面長眼睛了一般,一邊走一邊道:“這裡是小姐專程用來收東西的院子,平日裡不住人的。”
孟晚歌點點頭:“怎不見其他人?”
“許是在後面。”婢女推開房門,裡面果真放着不少箱子,她回頭對孟晚歌道,“溫五小姐請進屋等吧。”
孟晚歌往裡瞧了瞧,沒說什麼擡腳進了屋。
她剛一進屋,便聽到身後房門一關,秋月在屋外驚道:“你做什麼?”
那婢女“啪嗒”一聲将門上的鎖鎖上。
“秋月?”孟晚歌貼在門上,輕喚了一聲。
秋月急道:“小姐,奴婢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沒聲了,孟晚歌連忙在門上戳了一個洞,才看到不知道從哪兒又鑽出來一個人捂住了秋月的嘴巴,那人和之前的婢女一起将秋月拖了出去。看樣子她們應該隻是想把秋月帶離這裡,不會讓她有生命危險。
孟晚歌如此一想放下心來,又打量起這間屋子。裡面擺着的箱子大多都是空箱子,在一堆空箱子後面竟還鋪了一張草席。想必是早就将這裡布置好了,還有空氣中似有若無的奇怪味道……她連忙拿出手絹捂住口鼻。
剛剛進來之前她仔細觀察過,前面的門窗都被人封死了,可後面的一扇窗卻是可以打開的。
她一手捂住口鼻,一手輕輕推開後面的窗戶,探頭一看才發現這屋子後面竟是一條小河,難怪沒有将這扇窗也封起來。所幸小河之上有一個小小的堰,雖不能平站,踮着腳卻是不成問題。
孟晚歌曾經翻牆爬洞都是強項,如此一個小窗戶更是不在話下。她整理好自己的衣裙,便踩着一個箱子翻過窗戶。杏黃色的裙擺在空中舞過,倒映在河面上竟是說不出的燦爛,她小心扶着窗戶踮腳踩在那石堰上。
突然一道聲音從頭頂落下。
“溫五小姐。”清潤帶着笑意。
孟晚歌吓了一跳,扶着窗戶的手沒抓穩,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後倒下去。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落入水中時,突然一隻手将她攔腰截住。清冽的檀香襲面而來,她下意識取出袖中的小剪刀朝身後之人刺去。
小剪刀在空中被人截住,随之而來的是一聲輕笑:“動作還不夠快,需得勤加練習。”
沒等她反應過來,扶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她整個人被帶着往上躍去。片刻後她被人從身後穩住,實實站在了房頂上,隻見眼前一片遼闊,輕風從耳旁掠過,揚起她鬓邊一縷碎發,她這才回頭看向身後的人。
古樸的佛珠順着裴寂骨骼清晰的手腕一路往下藏入廣袖中,他一手拿着剛剛從孟晚歌手中截來的小剪刀,一手取來一張墨藍色質地上佳的手巾,用手巾細細擦拭過那把秀麗精巧的剪刀後才遞還給孟晚歌,眼眸輕柔,唇角帶笑:“這小東西哪能緻命,改日送一把匕首給五小姐。”
孟晚歌接過小剪刀,又熟稔地藏進袖中。
“謝裴大人好意,我隻用來防身不必緻命。”
她的話音剛落,底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她連忙蹲下來趴在屋脊後方。身後的裴寂見她這樣,眸中笑意愈濃,也跟着蹲了下來,輕聲在她耳邊道:“五小姐看樣子,對此事駕輕就熟。”
孟晚歌剛開始還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她看到他盯着自己趴在屋脊上的手,眼中都是揶揄的笑意時,才反應過來他是說的屋上偷聽的事。
其實偷聽的事她幹的不多,畢竟聽來聽去都是些罵她的話,她早聽膩了。但是爬牆上屋的事,她的确是熟得很。
她微微歪頭,看着同樣蹲下來的裴寂,笑道:“裴大人亦是。”
不否認不承認,還回去。
頭頂的春日暖陽一縷一縷落在她身上,裴寂隻見她眼眸清透,其間點點狡黠,是這世間最靈動的模樣,忍不住也跟着彎了嘴角,眼底柔光鋪了一片。
在他們說話時,底下已經有人開了門鎖推門而入。孟晚歌忍不住探出頭去,想看看來的是誰,卻被裴寂擡手按住腦袋又給她按了回去。她眉間帶了一絲惱意,剛側頭便看到裴寂輕手将身下一塊瓦取出,隻留一張透明的遮雨布,再往下看便能将屋中的場景看得清清楚楚。
她一副果然他常幹這事的模樣看向裴寂,裴寂彎唇不語。
此時堆了雜物的屋中有一位紫衣錦袍男子,男子先是往屋外張望片刻,才關上門回身在屋中尋找什麼。孟晚歌等他再走近一些才看清他的樣貌,勉強算得上俊朗,隻是眼中的邪淫之色讓他看起來十分猥瑣。
“這人是誰?”她擰眉低語。
她有點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裴寂也同她的視線一齊落在屋中人身上,嘴角的笑落下,眸中方才的柔和散盡,徒留狠厲之色。聽着屋中男子調笑着一遍又一遍叫着“五小姐”,罩在他周身的寒意漸濃。
他淡聲道:“文昌伯爵府大公子,周世昌。”
像在念一個死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