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四周的人都慌了神,顧華章眉梢一動連忙上前去扶住他才擡眼看向柳承業,隻見柳承業也擡眼看着她。
柳承業算起來跟溫澤差不多年歲,看上去卻好似比溫澤小好幾歲,面容清秀,粗布長袍也蓋不住一身的書生氣。顧華章并未說什麼,安靜地收回目光,和小厮一起要将溫澤扶到房間去。
“夫人。”被柳承業擺開的仆從叫住她,“這人怎麼辦?”
顧華章頭也沒回:“他有功名在身,留在府上也會給老爺帶來麻煩,趕出去吧。”
“是。”
一場鬧劇便這樣結束了。
孟晚歌一直等人都走完後才走出祠堂,正好看到柳承業離開的身影。他被仆從推攘着離開,走了一會突然停了下來,那樣子好像是想側頭,卻又生生忍住,等人再推時才擡腳繼續往前走。
春末的驕陽已有些火熱,一陣風吹過來帶走憑空的躁意,徒留了幾縷理不清的寂寥。
孟晚歌看不出這其中的隐密,隻好晃了晃腦袋,帶着秋月回了自己的觀雲院。
因顧華章下了封口令,家裡無人敢嚼舌根,整個溫宅好長一段時間都靜得可怕,所有人都被這事吓得緩不過神來。
溫澤更是一病不起,顧華章日日都守在他床邊,湯藥灌了許多下去才見好。好起來第一件事便是去秋實院,和溫宜香也滴了血,見兩血相融後才放過溫宜香,卻要将林歡月和溫玉君趕出去。
溫宜香跪在溫澤腳邊,哭得好不傷心:“爹爹,君哥兒回來哭了好幾日,高燒沒退就一直在背你安排下來的功課,您就看在他這麼聽話的份上,别趕他走。”
溫玉君雖是溫家唯一的兒子,卻從未恃寵而驕,樣樣功課都做得最好,溫澤是打心底裡喜歡他,所以才會在知道真相時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老爺,不管妾身如何該死,君哥兒是一心一意對您的呀!”林歡月抱住溫澤的腿,哀求他,“若是将他趕出溫家,他還怎麼活啊!”
一屋子人哭得昏天黑地。
孟晚歌站在門外,看向角落裡不吭聲的溫玉君。不過才短短幾日,往日那個天真單純的小少年,如今看着如一團死灰。他眼尾殷紅,怯怯看向溫澤的眼中無措又害怕。
他或許已經明白如今的局面,所以什麼都不敢說。沒臉留在這裡,卻也不舍得離開這裡。
從小到大,溫澤都是他最敬重的父親,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溫澤。
“父親。”孟晚歌依舊站在門外,溫聲喚道。
溫澤身心俱疲,面色蒼白,聽到有人喚自己下意識回過頭去,隻聽門口的少女擡腳走進來。
“溫家若隻少一位姨娘并沒什麼,可一并連唯一的兒子都沒了,免不得有人瞎猜。”孟晚歌走到他跟前,輕聲道,“屆時傳到聖人耳朵裡,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千錯萬錯都是大人的錯,玉君隻有您一位父親。”
聽到孟晚歌的話,林歡月連忙道:“是啊是啊,都是妾身的錯,妾身罪該萬死,求求您留下君哥兒吧。”
說完她又磕了幾個響頭。
“阿娘!”一直不說話的溫玉君跪走幾步抱住她。
溫澤身形一晃,孟晚歌的話仿佛說在了他的心坎上。他是溫玉君唯一的父親,溫玉君又何嘗不是他唯一的兒子,可就是如此他才更接受不了。
可孟晚歌說得也不無道理,家中連兒子都突然不見了怕是會引起有心人的猜忌,這等醜事若是在京城傳開他也不用做人了。
想到這些,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這口氣好似令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溫玉君鎖在秋實院不準踏出一步,林歡月打二十大闆押回蘇州宅子,關進靜堂。”
說完這些話他又兩眼一閉倒了下去,顧華章趕來的時候隻來得及遣人将他帶回去。接下來她讓劉嬷嬷留下來處理秋實院的事,又看了孟晚歌一眼,才轉身跟着溫澤回了春華院。
溫澤雖隻說溫玉君不準踏出秋實院一步,從那以後溫宜香也沒再出來過。姐弟二人都隻待在院子裡,沒有丫鬟伺候,吃穿用度全是下人的标準,過得很不好。
每每說起這事,秋月隻剩搖頭。
孟晚歌卻覺得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若是那日她不點醒溫澤,溫宜香依舊是這個結局,溫玉君卻不見得會在哪兒。不過也不一定,畢竟她還不知道顧華章有什麼打算。
那日顧華章來得遲,不知道是被耽擱了,還是故意的。之後也沒說什麼,隻讓人按照溫澤的吩咐做事,讓人摸不清她到底是什麼想法。
溫澤這一倒又是好幾日,這日孟晚歌又收到了翠雲樓的戲單子。
“柳承業在月華山。”
林歡月已經被送走了,這時柳承業沒有回蘇州,卻去了月華山。
孟晚歌合上折子,心想這其中果真有問題。不時便看到春華院的丫鬟從院外走了進來,她規矩行了個禮,對孟晚歌道:“五小姐,夫人明日要帶各位小姐上普渡寺為老爺祈福,讓您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