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初夏時節,晚風燥熱,還是别的,她隻覺得眼眶一熱。
“小姐。”她“噗通”一聲跪在孟晚歌身前,抱住她,“奴婢這輩子也隻跟着小姐一個人。”
孟晚歌哪裡知道她心中的滾燙,被她這麼突然一跪吓了一跳,下意識想扶她起來卻被她抱得更緊了,也就由着她抱了一會。
等她抱夠了以後,才拍了拍她的腦袋:“還有一事她們做不了,隻能你做。”
秋月紅着眼擡起頭來:“什麼事?”
孟晚歌朝她眨了眨眼。
從京城到蘇州的路上她們遭遇了水匪,一應細軟都随着一把大火葬在了江上。後來裴寂又為孟晚歌置了許多服飾,還添了些錢财在裡面,孟晚歌并沒有推辭,想着回京後一并還給他。此番她要去一趟湖州,最快也需要七八日才能回來,自然是要收拾一些細軟錢财帶着。
秋月應她的要求将她喜歡的衣裙首飾收拾完後,才發現竟也沒留下什麼。
“裴大人好似知道小姐的喜好一般,怎的準備的都是小姐平日裡愛用的。”秋月随口說了一句。
正在給秦婉君留信的孟晚歌聞言擡頭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将一隻花蝶步搖收入盒子裡,不由耳尖一熱。
“胡說什麼,叫人聽了笑話。”
秋月卻吐了吐舌頭:“本來就是。”
孟晚歌搖搖頭,也沒再說什麼,隻低頭繼續寫手中的留信。她在信中告訴秦婉君和溫二爺,她找裴寂借了護衛一起前往湖州不會出什麼事,讓他們不要擔心,自己一定會将柴玉白帶回來。
其實能不能将柴玉白帶回來她也不知道,但她很早便懂得,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就該自己去争取。盡管她知道溫二爺肯定也為此奔走過,但她總覺得自己也要試一次才行。
濃重的夜色漸漸散去,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晨曦微露。
趁着衆人還沒信,孟晚歌帶着秋月小心翼翼地出了溫宅,剛輕手輕腳合上宅門,一轉身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馬車。昨日她沒能找到機會去給裴寂送信,所以裴寂應該還不知道她會這麼早離開溫宅才對。
原本坐在車沿上打瞌睡的聞風聽到動靜後睜開眼,看到是孟晚歌二人連忙從車上跳下來。
“五小姐。”
孟晚歌等他走近,才輕聲問道:“你怎知我們會這時候出來?”
聞風上前從秋月手中接過包袱,笑道:“主子說溫二夫人一定不會讓您走,所以您會偷偷跑,便讓我在這兒等您。”
孟晚歌聞言暗想難怪裴寂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洞察人心果然有一手。
這時聞風回身繼續道:“五小姐,我先帶您們走,主子有事處理,要晚些時候才跟上來。”
孟晚歌還想問裴寂要處理什麼事,又想到昨日裴寂的話,想來也都是官場上的事,她若是問了,聞風再說出些不該她聽的話便不好了。于是她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跟着聞風上了馬車。
從外面看,這隻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馬車,可當孟晚歌踏入裡面便覺得眼前一亮。
車内放了一顆會發光的珠子,除了用上好綢緞包裹的軟墊,還有一個可供茶點的雕花小幾,不知放了什麼熏香,車内一股百花齊放般的花香氣。
孟晚歌一下便想到了裴寂船上她那間屋子的擺設。
當真是奢靡。
馬車的車輪碾過青石闆路,發出沉悶的轱辘聲,馬蹄落地,一聲一聲好似踏碎了清晨的甯靜。孟晚歌放下一旁的簾子,靜坐在馬車内,開始想該如何才能見到柴玉白。
半日後,聞風将馬車停在了郊外的一家茶肆外。
“五小姐,我們在這兒歇會腳,順便吃點東西。”聞風掀開簾子,指着角落地的帷帽道,“主子專門為您準備了一頂帷帽,方便您下車的時候帶上。”
車内的二人順着他的手指才注意到了立在角落裡的一頂雅緻帷帽。
孟晚歌取過帷帽,拇指在帽檐微微摩挲,點頭道:“知道了。”
秋月先她一步走出馬車,她将帷帽帶到腦袋上,整理好後才掀開簾子出去。她站在馬車上,一手拎起裙邊剛想要下馬車,卻突然有一隻手橫到面前。
那手白皙修長,在日光下能看到青筋微凸,手腕處骨節分明,手腕以上都被藏在繡了暗紋的灰藍寬袖中。
一陣風從西北風襲來,馬車頂角上的銅鈴齊齊作響。垂在面前的白紗也掀起一角,孟晚歌擡眼朝手的主人看去。
“小心腳下。”
裴寂唇邊噙着一抹笑,眸光比頭頂的暖陽都柔。
孟晚歌壓下心頭一點晃蕩,朝他施施然一笑,順勢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