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辭硯看簡陽為難的樣子,着實沒想到這個答案,引導着問:“還有呢?”
“還有,先生的衣服能不能賣給我啊?我要穿着去工作,雖然先生的衣服很貴,但畢竟是二手了,先生能不能打個折扣。”簡陽沒揣摩關辭硯的臉色和心情,隻是表明自己的訴求。
他離開關辭硯就會走黴運,但是今天去醫院,關辭硯沒和他一起,也很順利,可能是他穿着關辭硯的衣服,也沒有逃跑的想法。
他得留下這套衣服。
關辭硯敏銳聰明,一點點蛛絲馬迹就能讓他猜出對方的想法。簡陽單純透明得不用他猜,他卻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這算什麼狗屁要求。
“簡陽,收起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關辭硯捏了捏眉心。
“哦。”簡陽當他同意,對司機說,“司機大叔,你送我去影視城哦。”
”好的,”司機顫了下,“小,小少爺。”
這小少爺是名副其實啊,至今還沒有人能把關辭硯氣捏眉心,還能安然無恙。
不,至今沒有人能把關辭硯氣得捏眉心,皺皺眉對方就可以選宣判死刑了。
要不是年齡差太小,他真的要懷疑這就是關辭硯年少沖動弄出來的私生子了。
說定了,簡陽扭頭看着窗外沒說話,關辭硯不想搭理他,餘光又一遍遍落在他身上,瘦小的身子被包裹在大兩号的白色襯衫裡,坐在車門和座椅架出來的三角形裡留出大半座位空間。
關辭硯忽然明白為什麼沒有抓到簡陽的錯處,小東西雖然處處冒犯,惹他生氣,行動上卻沒有半分逾矩,除了在老宅護着他,頂撞老爺子,打了關靖宇,在酒店喝醉咬了他一口,從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
哪怕他故意縱容引誘,關靖宇和簡家需要的信息就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他也不曾多看一眼。
如果不是真的沒有異心,那隻能證明,這小東西十分沉得住氣。
關辭硯心慢慢平靜下來,他很少有把人當作對手的時候。
簡陽下車時禮貌地給關辭硯告别,“先生,我走了。”
“去吧。”關辭硯平靜道。
簡陽猶豫了一下,總覺得這平靜很奇怪,“先生,我的工作不多,不會很晚回來的。”
“去吧,司機會來接你。”
簡陽:?
司機:?
關辭硯也愣了愣,怎麼這麼自然就說出了這話。
司機:“好的,小少爺您快結束時通知我。”
“哦……”簡陽下車前滴了一次眼藥水。
魏巍的劇組在影視城中段,簡陽一直往裡走,拉了小馬紮坐在監視器旁邊,昨天罵他的執行導演這次看見他,立即擡屁股站起來和他打招呼,簡陽擺擺手,安靜在一旁等着魏巍拍完這段戲。
魏巍從黑布裡鑽出來,就看見簡陽,“歪喲,你怎麼來了?”
簡陽說:“昨天不是說我的戲份挪到了今天嗎?”
“你那角色哪有什麼戲份,随便拉一個都能演,”魏巍和簡陽經昨天一起被關辭硯壓制,關系又拉近了幾分,“你不是跟着關董去演戲了嗎?怎麼還回來,演什麼了?”
簡陽搖搖頭,“心有舞台,哪裡都是戲,今天還有角色嗎?”
魏巍也搖頭,“你為什麼一定要在我的劇組?複娛聖堂還不夠你挑的嗎?”
“因為你的才華深深吸引了我。”簡陽捂着胸口,“算命的說我命裡貴人就性魏。”
“好吧好吧,”魏巍給簡陽一張飛頁,“下下場要一個死人特寫,你去化妝,但是你這眼睛…….”
“死人都是閉着眼的,我去了。”簡陽不給魏巍反悔的機會。
化妝師盡力降低他眼睛的存在感,給了他一副黑色美瞳,“把你的瞳色遮一遮吧,這是古裝劇,不是玄幻劇,金瞳太出戲了。”
簡陽十分抱歉,“我戴不了隐形,不過我不會露出眼睛的,您不用擔心。”
就是一個三秒鐘的鏡頭,化妝師不和簡陽多廢話,不耐地啧了一聲,又給簡陽補眉毛。
金瞳會給化妝師增添許多麻煩,他是主角還好,化妝師隻服務他一人。但他不是,化妝師要給很多配角群演化妝,流水線作業,看到他的金瞳都嫌棄地搖頭。
還好,都習慣了。醫生說治不了的時候,他從昨晚就蓄起來的期望落空,好久沒體驗過這樣的滋味兒,到現在才調整好心态。
他還會成為主角的,他還會擁有隻為他服務的化妝師。
傍晚第一場就是他的戲,魏巍問他,“能行嗎?”
“小問題。”簡陽潇灑一笑,自如走進被攝影機包圍的場地中央。
無辜柔軟的杏眼光亮如晝,眉眼間抹上色彩,好似亮出羽毛的孔雀,享受着鏡頭的注目。
魏巍在監視器前呆住,在簡陽旁邊的主角都沒有這份傲然自信,放在一起,氣場竟有幾分遜色。簡陽一襲竹青長衫,手握書卷,似早已預料到背後利劍,腳下不動,腰部後扭,擡手以竹簡迎向劍刃,身姿挺拔,巋然不動,竹簡被劍刃劈開,割破簡陽側頸,血濺當場。簡陽在回身時閉上了眼睛,不用眼神,隻用顫動的睫毛展露淡然赴死的英勇,把這場清河文人對抗王權的戲碼張力拉到極緻。
主演迅速接上,手刃殺了簡陽的兵士,一舉激起衆人抗擊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