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湖水刺骨寒冷,兩人的腦子都沒進水,沒有在湖中叙舊寒暄的想法。最先開始行動的是疑似處于某種兇殺情節的某人,祝懷星隻覺得自己被人朝前一推,聽到一聲低沉的命令:“先上去。”
聲音裡含了一絲急躁,這種危急時刻,祝懷星仍舊莫名覺得有些好笑,這尊大佛竟然還有這種情緒。但腦子裡天馬行空,動作卻不遲疑,很快就幾下遊上了岸,轉身想去拉人的時候,發現人已經緊随其後一躍上了岸。
正感歎着這人雖然受傷了,但恢複力驚人,他就被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劈頭蓋臉澆了一臉,配合着暗下去的天色,仿佛某種邪惡現場。祝懷星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皺眉擡眼望去,男人灰色沖鋒衣的腹部處已經被血液浸透,暈染出暗紅色的污漬。
祝懷星視線上移,和人四目相對,準确地說是他也正在看自己。那雙眼睛幽靜而漆黑,像某種可以将所有光都吸收進去的黑寶石。
“槍傷?!”
“嗯,獵槍。”
祝懷星一下子想到了那兩撥口音奇怪的山民。
“哪裡來的,有多少人?”
“緬北那邊的雇傭兵,不止四人。”似乎是随着血液的流失,男人的聲音有些低。
也是,這個緻死的出血量,又不知道在湖裡待了多久,換作他早就躺下昏迷了,哪還能像個男模一樣杵在這跟他聊天。
祝懷星也沒去關心其他歹徒的動向,左右不是被廢了就是被廢了。他心中焦急,“你的人什麼時候能到?”
“信号被屏蔽了。”男人解釋道。
祝懷星觑了眼他的傷勢,拉開自己的外套将内裡的棉質白T脫下來,又哆嗦着穿上濕透了的外套,雙手用力将T恤撕扯成布條。
這人如果夜裡沒回去,封家人很快會意識到出事了,立馬就會順着沒屏蔽信号前的定位找過來搜山。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給人止血,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苟着。
祝懷星邊上手給他一直往外出血的腹部纏上布帶,一邊分享了自己的計劃。
卻聽到男人頓了一下,說:“在休假,定位關了。”
祝懷星震驚得手上的動作都停了,“荒山野嶺的,你來這度假?!”他瞪着他,就差把“大哥你那絕頂聰明的腦子沒進水吧”這句話寫在臉上了。
“還關定位?!你們封家人心真寬啊。”最後這句話頗有些咬牙切齒。
别人家家主出行都是十幾人的頂尖保镖團隊前呼後擁,還得清場控場,生怕漏了一隻蚊子進去把人給咬了。封家倒好,家主封無殃自己跑荒郊野嶺裡來度假,為了不讓人打擾還把定位關了,無人知曉他的行蹤,也不回消息。就這他們還能放心睡得着,安心吃得下飯,除了心寬,他找不到其他形容詞來形容這種逆天操作。
他不知道的是,封家人苦家主此舉久矣,吐槽完就繼續低頭纏布帶,也就錯過了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最近在附近出差。”算是解釋了為什麼會跑到這來的原因。祝懷星這才想起來,封家在雲滇省投資的産業園區好像就在對面,翻過山頭就到了。再加上這人貌似還有個徒步露營和野釣的戶外愛好,出現在這裡也就合情合理了。
合情合理個屁!上山野采結果莫名其妙被卷入豪門鬥争兇殺事件的祝懷星此刻隻想罵人。忽的山風一吹,他冷得一激靈,眼前就被人擋住。
猶豫一瞬,祝懷星開口:“去我家?”
這男人竟然還紳士地問了一句,“方便嗎?”
祝懷星被他氣笑了,“封總,活人是方便的,要是再拖下去,你成了屍體就不歡迎了。”
封無殃竟然也能面色從容地接話:“好,我盡量活着。”
祝懷星心道,你最好是!這人今天要是敢死在這,不止他家後山這座山頭,恐怕就連整個西南邊陲未來都将不得安甯。
“嘎……嘎嘎……”枝頭的黑色大烏鴉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偶爾發出幾聲鳴叫。
祝懷星将封無殃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給他借力撐住,朝樹上的鳥招呼了一聲,“小烏鴉,繼續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