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錦繡宮内,柳青青正端坐在主位上。
“臣妾參見容貴妃娘娘!”許映安奉旨匆匆前來,谄媚地跪下行禮,“不知貴妃娘娘深夜傳我前來,是何緣故?”
柳青青一昂首,身後的宮女立刻走上前,端上一隻妝奁。
那妝奁以檀木制成,散發着淡淡的幽香。而一支金步搖靜靜地擺在妝奁之中,在燭火下泛着閃亮的金光。
步搖的下端垂挂着幾串精緻的流蘇,細密的金鍊上點綴着一顆顆圓潤又飽滿的珍珠。
許映安呆愣地擡頭望去,瞬間被吸引了視線。饒是她家中富庶,也未曾見過這樣華美的珍寶。
“本宮瞧你這件衣衫甚是精美,做工也堪稱上乘。隻可惜這鵝黃色的羅裙配上青玉簪,總不大相配。”柳青青的聲音輕柔,卻又帶着些許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
說罷,她擡手将宮女手中的金步搖取下,款步走到許映安的身前。
柳青青微微彎下腰,将步搖輕輕插在許映安的發髻上。
“戴上這金步搖,如此,才算完美。”柳青青含笑道,眼神中透着滿意。她看向許映安,心中卻有自己的盤算。
許映安受寵若驚,滿臉笑意。她怎麼也沒想到貴妃娘娘會這麼眷顧自己,連忙叩頭緻謝:“多謝貴妃娘娘厚愛!臣妾定會好好保存。”
“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當年你父親的鹽商生意,也多虧了本宮母家的幫襯,才能如此順利。”柳青青帶着深意笑道,“如此說來,本宮與你也算是舊相識了。”
許映安聞言更加欣喜若狂,貴妃娘娘這麼說豈不是要拉攏自己?
若是能抱緊榮貴妃的大腿,在這後宮中,她豈不是更能為所欲為了?
“臣妾銘記在心,定當不忘貴妃娘娘的恩情,願為娘娘當牛做馬!”許映安連連叩頭,忙表忠心。
“起來吧,賜座。”柳青青瞧着她那副模樣,心中暗自冷笑,隻施舍般說道:“這步搖乃是我初進府時,皇上賞賜給本宮的,如今本宮把她賞賜給你,自是十分看重你,你萬萬不可弄丢了去。”
許映安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輕手輕腳地走到座椅旁,頭上的步搖也随着她的動作搖晃。
柳青青望向許映安頭上那支金步搖,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她故意放慢聲音道,用意味深長的語氣道:“聽聞你與祝常在宮中的小宮女起了争執?你更是要當心她了。”
許映安聽聞一愣,坐直了身子,滿是不解地問道:“貴妃娘娘這是何意?”
柳青青掩住了嘴,輕笑一聲。笑聲在空曠的宮殿裡回蕩,顯得有些陰森。
過了許久,她才幽幽開口道:“如若是這小宮女财迷心竅,偷走了本宮贈予你的東西,那可是大罪。祝常在作為主子,更是難逃其咎,要是連累了她的名聲可就不好了。”
許映安再是不開竅,這下子也反應過來了。她心中暗喜,這可真是個絕妙的機會,既能讨好貴妃娘娘,更是能報自己被祝明月羞辱之仇。
“臣妾明白!臣妾這就去安排。”許映安急忙高聲回應道,聲音中滿是迫不及待。
“本宮乏了,許答應退下吧。”柳青青擺了擺手,沒再說下去,嘴角卻輕輕勾起。
迎春宴至。
宮内張燈結彩,絲竹之聲悅耳,舞姬們身姿婀娜,翩翩起舞。
祁夜與陸婉音高坐宴廳之上,妃嫔們皆盛裝出席,個個花枝招展,儀态萬千。
觥籌交錯之間,不起眼的角落裡,兩個妃嫔正悄聲交談着。
“你聽說了嗎?皇上的病似乎好了大半,想必康複是遲早的事。”身着青綠的妃子微微傾身,小聲說着。
“自打我進宮以來,這才是第二次見到皇上,如今一仔細瞧,竟如此風度翩翩呢。”身着粉裙的妃子說道,眼神中閃過一絲愛慕之色。
“聽聞今日的宮宴宵華長公主也會前來,京中皆傳她遊戲人間,甚是風流,至今沒有納驸馬……”
“畢竟長公主是先帝柔嘉皇貴妃的獨女,先帝對她寵愛有加。大甯女子并不參政,可長公主在朝堂中也有一襲之地呢。”
“柔嘉皇貴妃?童氏?那豈不是皇上一母同胞的親生妹妹?”粉裙妃子微微皺眉,聲音也大了些。
“噓!可不敢妄言,太後娘娘已經下了封口令,她說皇上是她親生,那便是了。”青綠色的妃子捂住了嘴,眼神驚恐。
“我可不懂什麼朝政,休要再提了。”她擺了擺手,有些畏懼地四處張望。
祝明月聽着二人的閑言碎語,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宵華長公主聲名遠揚,饒是她在祝府深閨之時,也曾聽說過她的種種傳聞。
長公主是先帝與皇貴妃所出,自幼便深得先帝寵愛。皇貴妃早逝,先帝悲痛萬分,更是對尚在幼年的長公主千嬌萬寵,疼惜到了骨子裡。
公主被嬌養長大,性子也愈發的豪邁任性,以至于她不願受宮規拘束、甚至離經叛道。她厭煩那千篇一律的宮裝長裙,于是命人将自己的裙擺改短,以便行走奔跑更為便捷。
京城的少女們聽聞此事,紛紛效仿,那些老學究們聽聞氣得吹胡子瞪眼,大罵世風日下。
祝明月想到這裡,不禁露出一笑,也開始期待能見到宵華長公主的真容。
談笑間,身着一襲玄色長袍的高挑女子翩翩而來,寬大的裙擺搖曳生姿,發髻也非深宮女子的樣式,在一衆花枝招展的妃嫔間顯得格外奪目。
“皇兄,我可來遲了?”玄衣女子剛踏入宴庭,便聲音嘹亮地喊道,随即明豔一笑,“皇兄皇嫂可休要怪罪,臣妹在戲樓裡聽曲兒入了迷,哪想一回神便誤了時辰。”
“無礙,皇妹坐下吧。”祁夜原先蒼白的臉色已好了許多,不再病容滿面,“早知你貪玩,不必多禮。”
言語之間,滿是溫情。祝明月在一旁靜坐着,也不禁細細打量起這位傳聞中的人物。
她眉目與皇上有七分相似,眉如遠黛,眼眸明亮,五官精緻又不失英氣。原來這便是宵華長公主——祁玉珠,的确是明豔動人,當真與這深宮中的女子截然不同,祝明月心想。
“今日是家宴,大家莫要拘束,都好生吃喝玩樂。”陸婉音見衆人已到齊,便儀态端莊地對祁夜舉起酒杯,柔聲說道,“臣妾這便敬皇上一杯,願皇上身體健康,大祁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