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往前走,走了半截停下腳步,轉身無奈道:“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們自己也能拍,你自己考慮吧。”
這次說完,林曉涵沒回頭,往前追宋倩去了。
江澈拖長腔說了句“知道了”,遠遠跟在衆人身後,一起回了民宿。
夜晚的民宿靜悄悄,為了拍攝有個好狀态,四個人都早早爬上床養瞌睡。
江澈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床邊的衣櫃外挂着一套熨燙好的唐圓領。棗紅色布料,有金色暗紋,在台燈的映照下如同河水,泛着粼粼波光。
配套的幞頭放在桌上,皮靴在桌下,擦的锃亮。
暖光台燈下,江澈倚着床頭,抱着一種謹慎的态度将手頭的四人照片發給許無邊。
發完照片後,他打開拍攝計劃的文檔,卻沒看進去。
思想跑毛了三次,江澈索性退出文檔,再次打開了許無邊的微信主頁。
許無邊的微信名毫無創意,隻有無邊兩個字,連改備注的必要都沒有。
微信頭像是一隻鬼畜熊貓的表情包,充滿疲憊的熊貓臉下打着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
我不是走投無路,我還有死路一條。
再看頭像下的簡介,五個字更是言簡意赅。
不辛苦,命苦。
江澈在心中默默懷疑了這位女導演的精神狀态幾秒,打開了許無邊少得可憐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少隻是不太發,倒不是屏蔽了誰或者不願意發。
半年可見的朋友圈裡還剩下幾條,不是貓貓狗狗藍天白雲,就是日天日地,不知道工作時經曆了什麼。
江澈翻看幾遍朋友圈,沒有分析出任何東西,退出來後恰好收到了許無邊的回複。
無邊:收到
隻有一句普通的,收到。
江澈等了十幾分鐘,确定許無邊真的不會再有任何回複,心裡竟然還有幾分詭異的不可置信,讪讪放下手機,關了燈。
他躺在枕頭上閉目養神,調整呼吸想快速進入睡眠,可腦子似乎存心不讓他好過。
身上驅蚊沐浴露的薄荷味順着窗外的風送入呼吸,幾秒後,他一拍枕頭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将窗戶大開通風。
他站在窗邊,捂着脖子長出了一口氣。
半晌,江澈皺着眉頭啧了一聲,胡亂揉了一把臉。
薄荷味随着風飄散,他低聲喃喃:“怎麼辦啊……”
夏夜的蟬鳴叫得人心亂糟糟,江澈在窗口呆呆站了幾分鐘,驟然閉眼,擡手給自己額頭了一巴掌,然後一頭撞進枕頭裡強迫自己睡覺。
草,煩死了。
***
第二天清晨六點,許無邊家的妝造店門口。
伴随着摩托的轟鳴,一輛銀色黑色為主體的摩托潇灑闖入小巷。
摩托車身上雖有些長時間使用帶來的泥點灰塵,但掩蓋不住它的帥氣。車上的人一身黑,扣上頭盔後更是氣勢十足。
唯一奇怪的就是摩托車把上肉眼可見地挂了許多塑料袋,冒着熱氣的食物瞬間綜合掉了摩托和車手的淩厲,變得接地氣起來。
片刻後,許無邊甩尾停車,跟早已拎着衣服候在門口的四人組打了個招呼。
“早啊,”許無邊摘下頭盔,黑色的長發瞬間滑落。她掃了一眼他們手裡拎着的衣服,打趣道:“審美不錯。”
等候妝造的幾人穿着容易換的短袖短褲連衣裙,手中用衣撐子規規矩矩拎着要穿的衣服。每一件的布料都是肉眼可見的質量高,跟妝造店裡清一色的紗不同。
顔色也選的符合傳統審美,有點講究。
說着,她拎起車上的袋子,毫不見外地要他們幫忙拎保溫桶,頭一歪,道:“進來吧,一起吃點早飯。”
進店沒一會兒,店鋪原本留作客人等候用的沙發座桌上就堆滿了食物。
用白色塑料飯盒裝着的白色蒸餃,金黃色泛着油光香氣四溢的餅,底面金黃表面奶白彈軟的水煎包……
各式各樣的早點在桌上依次列開,琳琅滿目,香氣逼人,讓幾個吃過早飯來的人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許無邊見他們站在那不知所措,指揮他們找架子把衣服挂好,然後坐下吃飯。
“别傻站着了,坐下吃呗,不用客氣。”許無邊自顧自打開保溫桶,一股撲鼻的胡椒味就散了出來。她沉醉地深吸一口,咂咂嘴道:“啧,還是這個味兒正宗。”
江澈他們面面相觑,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外就炸響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吃吃吃,我看誰先吃!主角沒到呢,能開餐嗎?!”
門外,一個穿着牛仔色運動套裝,帶着一副誇張粉色鏡框,頭頂紮了沖天丸子頭的女生抱着黑色的箱子走了進來。
她個頭不高,隻有小小一隻,但氣勢非凡,罵起人來也是中氣十足。
“許無邊!當了幾年導演不講規矩了是吧!哪有請客不等客人就先吃的!”她放下化妝箱,急急撲向桌子,還不忘無差别攻擊道:“還有這些小朋友,也不等化妝師來嗎?”
她一扭頭,正撞見江澈瞪大眼睛的茫然神情,到嘴的刻薄話驟然刹車,變成了一句短促的:“呀!”
她盯着江澈眨了眨眼,輕道:“有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