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無邊心中生出了一點點背叛好友的愧疚,但嘚瑟的喜悅大大壓過愧疚。
她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嘚瑟着晃掉了拖鞋,砸在地闆上發出了清脆的啪嗒聲響。
江澈扭頭看了過來,許無邊尴尬地放下二郎腿,擺了擺手,老實了。
片刻後,許無邊最後給淩靈回了一條消息。
無邊:【知道就行,你退下吧。】
手機那頭,淩靈氣憤的狂轟亂炸振得手機嗡嗡作響。許無邊幹脆把手機關了靜音,反過來扣在桌上,專心喝粥。
腦子稍稍清醒,她開始思考江澈怎麼會出現在自己家裡。
按照她對江澈的了解,他應該是個很有禮貌并且有分寸感的人,應該不會随便進一個女生的家門,除非受别人之托。
也就是說他是被自己的母親大人哄騙過來的。
也就是說,自己在店裡的随口調戲讓親媽以為自己在對這帥哥下手,從而為自己創造機會,把鑰匙塞給了江澈。
想通前因後果之後,許無邊有些無奈地扶住額頭,按在太陽穴揉了揉。
果然還是應該找個時間跟父母解釋一下的,自己真的不是那種人在花叢過的人設,也沒有開放到可以随便給别人家門鑰匙,更不是調戲誰就是對誰有意思,想要共度長夜。
許無邊本就是個思維跳躍的人。
這種跳躍在創作的時候是好事,能帶來靈感和巧思,但在生病頭痛時就像一個引子,點燃後就會引起爆炸,炸得腦子轟鳴作響。
想到自己的個人形象堪憂後,許無邊又聯想到宿醉的源頭,對接人飽含惡意的電話。
以電話内容為引,許無邊的思維又開始擴散。
工作時接觸到的形形色色的人,貪婪的,好色的,倚仗權勢威脅的,鼻孔長頭頂暴脾氣的……一張張面孔彙聚成一片沸騰的湖泊,話語帶來的壓力再次落在腦海。
靈感從哪來,還要不要在公司裡幹下去,甚至還要不要做導演,困擾許無邊已久的問題在這一刻同時竄了上來,像緊箍咒一樣困住了她。
還沒好透的身體受不了腦子高速運轉,不過片刻,頭就像針紮一樣痛了起來。
還好,她總偏頭痛,慢慢地已經學會了如何調節。
等她勉強好了一些,一擡眼便看見江澈蹲在自己身邊,眼神擔憂。
他個子高,半蹲在地上也是好大一隻,幾乎和餐桌齊平。
許無邊一開始還沒明白,江澈為什麼要蹲在自己面前。後來才反應過來,自己趴着的時候,江澈隻有半蹲下來才能看到自己的狀态。
他不好意思觸碰自己,卻又擔心,隻好這樣隔着距離觀察。
見許無邊擡頭,江澈松了口氣,柔和道:“不舒服就回去睡覺吧,需要我扶你回去嗎?”
江澈站起身,弓着腰伸出手臂,貼心的要命。
對上江澈不含雜質的眼睛,許無邊的心突然甯靜片刻,而後泛起了漣漪,腦中的一團亂麻一下子清空了。
她笑了笑站起身,道:“不用,沒那麼嚴重。”
發燒的身體異常虛弱,渾身酸軟使不上力氣。許無邊剛邁出一步,腿一軟差點絆倒,直直撞上了江澈的肩膀。
熟悉的薄荷味兒将許無邊包圍,她想起上次在地鐵站那個逢場作戲的擁抱,也是這樣的味道,這樣的溫度。
甚至連臉頰蹭過肩膀時的觸感都一模一樣。
她隐約覺得,江澈的手臂虛虛環在自己後腰。他沒敢摟上來,手臂卻不可忽視的散發着熱意。
許無邊的腰和腦子同時一軟,卸了力氣挂在了江澈身上。
人生病的時候好像會變得格外脆弱,許無邊想,就耍賴一次,讓江澈照顧她好了。
大不了……之後補償給他。
許無邊垂着頭,自嘲笑道:“有點狼狽,讓你看笑話了。”
“誰都有生病的時候,怎麼是看笑話。”
江澈将她扶到床上,轉身拿來熱水,連數着個數扣膠囊的動作都顯得格外認真。
許無邊倚着床頭,看着江澈忙忙碌碌的小動作,心裡軟軟的。
她接過藥,仰頭喝下,笑了笑:“為什麼這麼認真照顧我?”
江澈接過水杯,搖了搖頭。修長的手指摩挲過杯子,他低頭緩緩道:“拍攝之後你就生病了,總感覺應該來看看你。”
江澈神色認真,眼睛很亮:“不是我一個人,我代表他們一起。”
許無邊失笑,搖了搖頭:“生病跟你們沒關系,不用放在心上。”
她本是想寬慰江澈,卻不想江澈更進一步,坐在了床邊。
他手中尚且拿着裝水的玻璃杯,眼睛因為許無邊穿的是睡衣不敢亂看,于是直勾勾望着她的臉。
他的眼睛大且圓,又因為單眼皮的緣故有些上挑,專注的看着一個人的時候,就好像他的全世界隻有這個人一樣。
鴉黑的睫毛垂下,修飾了眼神本來可能會有的幾分犀利,隻剩溫柔。
“不是因為拍攝又是因為什麼,”江澈認真問:“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江澈的關心直白且熱烈,換做别人,這樣程度的接近對許無邊來說已經算得上冒犯,她大概會千恩萬謝地把人送出去再轉個紅包了事。
可江澈的行為處事,讓她覺得一切恰到好處。
他一定擁有一個很好的家庭,才能培養出這樣紳士禮貌,知道分寸的孩子。
許無邊看着他,輕歎一口氣。
“工作上的事,你能怎麼幫?”許無邊笑:“用你網紅的賬号幫我找一份新工作嗎?”
江澈眨眨眼,也開玩笑道:“也不是不行啊,我們加起來有一百多萬粉絲呢。”
許無邊被江澈故意的俏皮話逗笑,哼笑幾聲軟回枕頭。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江澈以為她已經睡着,将水杯放回床頭準備離開。
許無邊仰躺着,突然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