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無邊笑着圓場的話被打斷,臉上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怔楞。
江澈不知什麼時候将劉海高高撸起,露出飽滿的額頭。
那雙她第一次見就記憶深刻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有些發紅。
江澈的眼睛眼型偏圓,可眼角眼尾卻鋒利,染上水光和紅色後格外引人注意。
與那雙眼睛對視的一刻,許無邊突然一陣心慌。
“沒有……”許無邊回過神,撐起笑意:“無緣無故的,我為什麼要讨厭你。”
夏夜的微風拂過,江澈頭頂上的碎發被吹下幾縷,貼着臉飄動。
許無邊撐在窗邊的胳膊自然垂下,橫着伸出窗外,指尖幾乎落在江澈的臉頰旁邊。
“做什麼,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叫别人看了要以為我欺負你。”
她的手動了動,想揉一把江澈的頭,不過最終也沒有實施,不自在地蜷回手臂。
“本來就是……”江澈有幾分控訴:“你是不是覺得下雨的時候,我……有點過分,所以生氣了?”
“下雨的時候怎麼了?”許無邊裝傻。
“就是……抱了一下。”江澈小聲叨叨,然後趕緊解釋:“我不是有意的,也沒有别的意思,雨下成那樣也沒辦法。”
“我又沒說你,你慌什麼?”許無邊失笑,撐着窗戶逗他。
“你那叫抱啊?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許無邊大言不慚,完全忘記自己當時的慌亂,一副久經沙場的樣子。
“這點事我不會放在心上,更何況你還是擔心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江澈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往前邁了一步。
“那你還故意疏遠我。”
什麼東西?
許無邊睜大了眼睛,按着腦袋想了半天。
“冤枉啊清湯大老爺。”她帶着笑意,舉手投降:“我哪裡有疏遠你,這不還跟你聊天呢。”
江澈道:“在山上錄視頻的時候,你專門跳過我不說。下來之後位置也要坐離我最遠的,還讓我換筷子……”
“你那天說,把事情說清楚才能做朋友。我說了,但是你……”
江澈越說越生氣,原本插兜裝酷的手都插到了腰上,恨不得擺出手指來掰扯。
“不兒,”許無邊伸胳膊比了個停,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拍拍打打:“你等一下。”
“我隻是覺得,我的行為可能确實有點過界,你之前不是……”許無邊沒說明,巧妙地停在這裡,然後無奈道:“我隻是在避嫌。”
江澈張了張嘴,理直氣壯的氣突然癟了,“哦”了一聲,半天沒說話。
說起這個,他好像是理虧的那個。
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
兩人之間的氣氛好像突然變得奇怪,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在被拉長。
許無邊自認沒做什麼虧心事,但握着方向盤的手掌卻不自在地滲出細微汗水,風一過吹得後背發涼。
儀表盤上的時間緩慢變動,許無邊敲打着方向盤,聽見地上草葉被踩下的響。
江澈說了聲“那你早點休息”,轉頭就要走。
許無邊連忙伸手,抓住了江澈的手腕,一把将人拽了回來。
“你别走啊!”
江澈被她拽到車門邊,險些磕到車門上,慌張伸出右手抵在門邊,瞪着眼睛和車裡的許無邊撞上視線。
“怎麼了?”他問。
許無邊氣笑了,左手擡起,給了他腦門子一下。
“你跑我這擊鼓鳴冤,嗚嗚渣渣說了一通,說完就跑?”許無邊敲敲方向盤,發出咚咚聲響:“我避嫌,你不高興了?”
江澈頓了頓,不自在挪開視線,摸了摸鼻頭。
“不知道……就是覺得有點不舒服。”
“怎麼這麼難伺候,”許無邊笑着吊兒郎當道:“親近了不舒服,遠了也不舒服?”
江澈站在車邊有點局促,大概也是真覺得自己屁事多,不好意思接話。
兩人僵持幾秒,最後許無邊一聲輕笑,擡手在他腦袋頂揉了一把。
“這樣行了?”
江澈吞了下口水,後退幾步,眨了眨眼:“嗯。”
“成,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許無邊點着方向盤,朝着商務車的方向擡了擡頭:“去吧,都等着你呢。你們也回去早點休息。”
江澈應了聲,給車讓出位置來。
綠色的越野閃了閃燈,絲滑地駛出農家樂,融入夜色中。
回到家已經是深夜,許無邊胡亂洗漱換了睡衣,撲到床上倒頭就睡。
在她手邊,手機屏幕一閃一閃。
江澈:【晚上到家可以給我報個平安嗎?】
江澈:【……今天辛苦了,早點休息。】
江澈:【晚安。】
***
前一天的拍攝多少有點耗費體力,許無邊說到底很久沒有扛過機器,熬大夜沒問題,但體力比起從前還是遜色不少。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登門拜訪,敲門如同搶劫的淩靈叫醒。
許無邊打着哈欠開門,之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在沙發上,陷入昏迷。
淩靈今天專門打扮過,美式辣妹短上衣配上卡其色低腰工裝褲,低低紮着紮着兩個麻花辮,興沖沖地進門。
看着許無邊又要睡着,她連忙把人拽起來。
“别睡了别睡了,晚上有活動!”
許無邊有氣無力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一會兒,嗓音沙啞無力道:“你發春啊?”
“發個der!”淩靈拍了她一巴掌,手從自己的截斷眼妝上摸過:“姐這叫孤芳自賞,懂麼!”
“哼哼哼哼……”許無邊嘴角抽動,冷笑幾聲,向後躺倒在沙發巨大的靠背上,人快陷進去一般:“那你自己賞去吧,老子要睡覺。”
“别啊——”淩靈拖起許無邊,她個頭小,推着許無邊去卧室換衣服就像小噴菇推着堅果牆:“今天晚上都是同學朋友,你陪陪我啊!姐要豔壓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