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龍門高鐵站裡人潮擁擠,往返旅客将本就不大的上下兩層候車室擠得滿滿當當。正夏日,哪怕空調開得很足也擋不住人山人海,空氣中彌散着騰騰熱意。
江澈騎着行李箱,坐在靠近檢票口的窗邊,看着樓下站台。
手機放在耳邊,響起的仍舊是嘟嘟長音,接着是中英文機械腔調。
他昨天打了三通電話,無人接聽。馬上要上車,他不死心又打了一通,還是沒接。
高鐵站内廣播聲朦胧,聽不真切。他側頭看,檢票口前已經排了長隊。
遊客們三五成群,打扮精緻,拖着行李箱趕赴下一個旅行地點。
宋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江澈!别玩手機了,檢票了!”
“來了!”江澈應,低頭摩挲了兩下手機。
身旁的長隊開始流動,江澈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點開了微信。
江澈:【我們定好要去Z市看演出,之後要去晉城,在洛城的旅程要結束了。】
江澈:【想打電話跟你道别,但一直沒被接通,隻能發消息。】
江澈:【你是在寫新劇本嗎?】
江澈:【寫完了給我回個消息吧。】
江澈:【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江澈:【車到了,我先走了。】
江澈輕歎一口氣,暗罵自己上趕着沒出息,收起了手機。
窗外豔陽高照,他整理好頭頂的棒球帽和臉上的口罩,從行李箱上站起。
宋倩他們已經在檢票口排隊,他推着箱子走過去,站在了章宇身邊。
章宇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了然道:“還是沒打通?”
江澈冷冷應了聲:“嗯。”
“行了行了,有什麼好垂頭喪氣的。”章宇一把摟過江澈的肩膀,拍了拍:“她要是喜歡你,等看見了肯定會跟你打電話。要是沒回信……那你也趁早放棄,不至于費力不讨好,不是嗎?”
江澈沒好氣給了他一肘子:“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章宇捂着胸口,笑着抱怨:“是你自己光聽不好聽的啊。我不是說了,她會打電話過來。”
盡管不想聽,但江澈不得不承認章宇說的是對的。
電話也打了,消息也發了,他能做的也就這麼多。
或許這也是個機會,試探一下自己在許無邊心中的位置。
聊天的功夫,隊伍挪到頭。江澈摸出身份證,檢票進站。
站台空氣灼熱,地面反着陽光有些刺眼。他低着頭,走上列車,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片刻後,列車啟動。
高鐵站内依舊人潮洶湧,卻沒了他們幾個的身影。
***
上午十點,居民區裡已經睡醒的人們或在鍛煉,或在聊天,坐在樹下搖扇乘涼。
許無邊的工作間裡一片狼藉,地上桌上都是紙張,桌上煙灰缸黑壓壓一片,擠滿了煙頭。
窗戶大開着,空調也大開着,許無邊頭發淩亂,黑眼圈比眼睛還大,專心緻志對着電腦屏幕,手指飛快敲打。
過了一會兒,房間内噼裡啪啦的打字聲終于停止。許無邊停下敲鍵盤的手,向後仰在座椅上,長長出了口氣。
回家後她幾乎兩天沒睡,硬生生寫完了故事大綱,又緊接着細化内容,終于在剛才完成了細綱初稿。
故事定下,之後隻要照着細綱寫出分集劇本就可以,不用怕思路斷掉或者靈感消失,她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她很久沒有這樣,創作欲爆棚過了。
整篇寫下來,人雖然快要入土,精神卻很振奮。
她閉着眼睛從桌上摸索出手機,叫智能助手幫自己打通了淩靈的電話。
電話接通,淩靈少見的已經起床,神采奕奕:“今天起這麼早?什麼事?”
“不是起得早,是沒睡。”許無邊語氣倦倦,抽煙太多,有些啞:“下周或者下下周,你有安排嗎?”
淩靈聽她語氣認真,也沒說笑,翻開日曆瞧備忘。
過了一會兒,她道:“應該沒事,我本來就在休假,偶爾有人找我幫忙設計妝什麼的,我可以線上給方案。”
許無邊笑了笑,說:“那就好。”
她語氣太過疲憊,都快賽得上大病初愈的虛弱了。淩靈心頭一緊,不由的問:“你咋了?不會是下周要住院讓我陪床吧?”
“滾蛋,想我點好吧。”許無邊笑罵,有氣無力坐起身,看着電腦屏幕:“給我一個星期時間,陪我去山裡拍點東西?”
電話那頭停頓了片刻,而後傳來淩靈誇張至極地嚎啕:“你終于又有靈感了!你知道圈子裡都在傳什麼嗎?”
許無邊被她叫喚的腦瓜子疼,捂着額頭閉了閉眼:“傳什麼?”
“他們說你江郎才盡黔驢技窮,屎裡再也挖不出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