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開合,變換的燈光與驟然灌入的輕風喚醒了許無邊的神志,壓低了心跳。
她緩了口氣走出電梯,一擡眼就看見許無涯拿着手機站在那。
手機的熒光幽幽打在臉上,苦大仇深的樣子。
見兩人下來,他沒什麼表情,卻強制接管了許無邊的左邊手臂。
于是兩人一左一右将許無邊夾在中間,暗自較勁。
民宿的餐廳在整個院子外面,從住宿的樓走過去要經過幾節樓梯,左右護法夾在兩邊,許無邊感覺自己雙腳懸空,幾乎是飛過去的。
好不容易落地,許無邊連忙拍拍兩邊人的胳膊,艱難抗争:“我是老佛爺嗎,得這麼攙着?”
餐廳四周都是平地。許無涯松開手,道:“老佛爺可沒崴腳。”
“……”逆子。
許無邊放棄和他争論,一瘸一拐走到餐桌旁。
劇組的人已經齊了大半,除了宋倩他們幾個,剩下的都是她曾經合作過的演員和各部門老師。
十幾号人坐了兩桌,宋倩他們幾個坐一起,其他人坐了一桌。
都是吃短劇飯的,又都在許無邊的組裡幹過,大部分都彼此認識,用不着許無邊招呼就聊得火熱。
見許無邊來,他們舉杯晃了晃:“許導,我們可不跟你客氣,這都吃上了!”
許無邊撐在桌子上笑:“我才是不客氣,你們來了都沒下來迎。”
有個跟許無邊相熟的女攝影顯然是看見了剛才的景象,調侃道:“得了吧,你下趟樓還得坐飛機,歇着吧。”
“就是,還是倆弟弟開的私人飛機。”另一個女演員道。
實在是太熟了,打官腔那一套在他們那根本不好使。
一桌人不懷好意,字字句句都在問許無邊和江澈的關系,沒幾句話把許無邊說的答不上話,臉燙着走回位置。
宋倩他們那桌小,許無邊走過去一看,給自己留的位置夾在江澈和許無涯之間,頓時兩眼一黑。
這倆祖宗。
許無邊心中歎氣,挪動幾步,扶着桌子坐下。
江澈伸手扶她,輕聲問:“腳腕疼不疼?”
許無邊沒矯情,說:“有點,不過比昨天好多了。”
菜已經上齊,等許無邊她們坐好,大家也都不客氣,動起筷子。
開拍前的第一頓,主創聚齊,許無邊點了好些硬菜,就是想搞個好的開局。
事實上,大多數人吃得頭也不擡,時不時聊些趣事,笑聲不斷。
隻有她,吃得格外焦灼。
許無涯跟江澈不知道犯了什麼病,分外不對付。
江澈好心獻殷勤,用公筷夾許無邊夠不到的菜給她吃,卻接二連三被許無涯阻攔。
雞塊沾滿醬汁,形狀飽滿沒有骨頭,一看就是精挑細選的好肉。
許無涯伸出筷子斜插在江澈筷子前,面無表情點着雞塊上的一片香菜道:“我姐香菜過敏。”
“……”許無邊青筋直跳,奪過雞塊道:“就一片葉子,我不吃就行了。”
兩人對視,許無邊依稀能聽見空氣中乒乒乓乓的交戰聲。
過了一會兒,江澈又夾了雞肝過來。
“你這兩天用眼太多,吃雞肝補補——”
話沒說完,許無涯的筷子再次橫空出世,擋在許無邊面前。
“我姐不吃内髒。”
江澈的眼神看過來,在良心和飲食習慣的面前,許無邊艱難抉擇道:“這個我确實不吃,謝謝。”
江澈垂下眼,應了一聲,将雞肝夾回自己的盤子裡。
吃過幾輪,許無邊的杯子空了。江澈拎起飲料給許無邊倒,許無涯又道:“我姐不能喝涼的——”
“我能喝,”許無邊皺起眉頭,轉過頭指了指許無涯:“你差不多得了,有沒有禮貌。”
指尖頂在眼前,許無涯表情空白了一瞬,很快又恢複了面無表情。
許無邊接過江澈倒好的飲料,她發過火就忘,沒當回事,江澈卻有些在意。
“你真的不喝冰的嗎?很多東西,我都不知道,抱歉。”
“沒事,隻是生理期快到了。”許無邊端詳江澈的表情,笑道:“你别理他。我們才認識多久,這些你不知道也正常。”
江澈不認同許無邊的說法,一時有些氣餒。
說要追,結果連許無邊喜歡什麼都不知道,太失敗了。
他想了想,小聲道:“是我疏忽了,之後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喜好?”
“當然。”
許無邊笑着應,聽見耳邊傳來許無涯的聲音:“喜好觀察不出來,還問……”
“……”
青春期的小孩就是欠教訓哈。
許無邊深吸一口氣,對着江澈說:“淩靈應該快到了,你幫我去門口迎迎她?”
許無邊指了指受傷的腳踝,江澈自然聽話。其他幾人隐約看出他們之間不愉快,許無邊有把人支走的意思,全都很有眼色地一起去了。
桌上隻留下了許無邊和許無涯兩人。
幾年沒見,許無涯比以前長高了不少。許無邊依稀記得上次見面時,他還跟自己差不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