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距離房間還有不到一米。
陳伯娘忽然笑眯眯地盯着她,又問:“沛然這麼漂亮,有沒有談男朋友啊?”
腳步一頓,謝沛然扯出笑臉:“談了。”
話音剛落,陳伯娘唇角的弧度明顯一平,但複又熱切地問道:“哪裡人啊?”
“我們學校的,三沂市本地人。”
“喲,還挺近的,多好,也不怕嫁遠了你媽想你,就是有點兒可惜……”陳伯娘一臉遺憾地說着。
謝萍被她的話勾了起來,忙問道:“可惜什麼?”
“嗨,就我不是幫人介紹對象嘛,之前有個人看了沛然照片,想見見她呢,光介紹費人家就肯出幾千。”
謝萍倒吸一口氣,眼睛都瞪大了:“見個面就幾千塊錢?這麼賺!”
“都是這樣的,我想着,這事要成了,介紹費我們一起分……就是可惜沛然談男朋友了,不好叫她去見一見。”
陳伯娘邊說着,邊微笑着看向謝沛然,臉上的贅肉撐開,細小的黑眼睛裡閃着精明的光。
謝沛然的笑漸漸沉了下去。
謝萍果然上鈎了。
她脫口就道:“有對象也能去見啊,誰說不能去了……”
“媽。”謝沛然叫她,聲音有些冷。
“你這個一定能談到結婚?”謝萍不屑地說着,一邊跟陳伯娘要聯系方式。
“我不去的哦。”謝沛然微笑着,“既然有對象也能去見,那想必結婚了也能去,那不如讓媽你去吧。”
“我去幹什麼?人家點名要見的是你。”謝萍不悅地皺眉,手機滴的一聲響,陳伯娘已經把聯系方式發給她了。
謝沛然唇邊笑意一凜,不疾不徐地說:“媽現在也很好看啊,讓陳伯娘把你的照片給幾個二婚的看,想必也有人想見媽的。”
這話明顯刺激到了謝萍,她的眉毛一下揚得很高,也不管是不是還有親戚在,也不管今天是不是除夕過節,直接高聲罵道: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
我也想說。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謝沛然收了笑,轉身進入房中。
不再理會外面的叫嚷和紛争。
一直到謝嘉麟來敲門,讓她出去吃年夜飯。
嬸娘們都回去了,滿桌子的菜,除了謝萍謝德海和謝嘉麟,隻多了一個叫譚叔的朋友,據說是謝德海的小學同學兼同事,妻子去年和他離婚,帶着女兒走了。
謝萍明顯氣還沒消,吃飯的時候總要刺謝沛然兩句。
刺就刺吧。
“所以你拒絕了是吧?”
她關心的隻有這個。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謝萍的臉垮得更厲害,好像剛剛丢了幾千塊錢一樣,沒好氣地說:“拒絕了,這下你高興了吧!”
嗯,拒絕了就行。
謝沛然低頭專心扒飯,吃完了在客廳看會兒春晚,等他們都吃完了就進廚房跟謝萍一起洗洗刷刷。
謝沛然洗完碗出來的時候,謝德海和譚叔還在喝酒,客廳小幾上的花生殼堆成山,兩個中年男人痛罵現在的就業環境差,掙不到錢。
謝沛然沒再看,轉身回了房間,等着十二點給溫拂容發新年快樂。
窗外煙花炸響,一束一束開滿天。
謝沛然關了燈,躲在被子裡打開手機,那邊卻已經發了過來。
溫拂容:【新年快樂!】
緊接着發過來一個紅包。
謝沛然指尖一頓,也發道:【新年快樂!】
配上一個可愛的發财小人,抱着元寶撒撒撒。
紅包點開來,是兩百元整。
兩百整是微信紅包的上限。
謝沛然頓了頓,給他轉了個二百五過去。
溫拂容:【……】
溫拂容:【委屈臉.jpg.】
溫拂容:【怎麼罵我?】
謝沛然:【沒罵你啊,隻是女朋友手裡就這麼多錢,全發給你了】
謝沛然:【有沒有覺得很感動?】
溫拂容:【沒有.jpg.】
溫拂容:【一想到女朋友沒有她最喜歡的錢陪着就覺得很難受】
叮的一聲。
退款到賬的消息在頂上彈了出來。
溫拂容:【所以你還是留着吧】
噗——這個笨蛋。
謝沛然忍不住對着屏幕輕笑。
指尖又劃到屏幕上。
謝沛然:【委屈臉.jpg.】
溫拂容:【疑惑臉.jpg.】
溫拂容:【怎麼了?】
謝沛然:【你幹嘛罵我】
溫拂容:【……】
“還有。”
謝沛然一隻手托着腮,一本正經地打字:“誰在胡亂造謠,我最喜歡的明明是我男朋友。”
哦,可惜男朋友也不陪在身邊就是了。
真讓人悲傷。
消息發出去一分鐘,對面都沒有回。
可能是有事,也可能是溫拂容還是不習慣面對如此直白的愛意,直接緊張到失語了。
很符合他一撩就臉紅,不知所措的性格。
謝沛然停下來,聽到耳邊的煙花聲漸漸消退了下去。
窗外,最後一大束燦爛輝煌的煙火逐漸融于黑夜,與夜色一同沉淪。
針落可聞又黑暗的環境裡,視覺感官被弱化,而聽覺變得格外敏銳。
謝沛然忽然屏住呼吸。
視線一寸一寸地往上挪,死死地盯向對面。
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在她的耳膜裡不斷放大。
像鼓聲,像蕩開的警報聲。
嘀……嘀……
四周忽而一靜。
聲音停在門口。
謝沛然猛然想起——門壞了,沒有鎖。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