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扶塵跟在萬物身後,沒有說話。
他清楚,眼下的困境除了自己,或許還有萬物,無人能解;畢竟戴行不會再次活過來,人道不會那麼幸運,接二連三的出幾個天地共主;當然,于人道短暫壽命而言,千年已經足夠久遠,但這世界上,可不隻有人道。
驟然,天地風雲竟再次變換,青黑色烏雲如同漩渦居然就這麼随意的在空氣中盤旋、展開,向下、向着戴行屍首處彙聚而來。
眼前,萬物并沒有半分反應,她眼睛還是被淚水包裹。
看不清來路。
“轟—!”
地上倏然升騰幾根粗壯水柱,摻雜着不算哀嚎的人道修者靈魂,開始向天空深處蔓延。
目力有限,彈射出探查來源的約束修力也敵不過洪流,被沖散抹勻消失,法扶塵好不容易平複的心髒再度瘋狂跳躍。
密雲中,雲朵逐漸被染成金色,金光、金器、金色靈魂,不需要過多的贅述,法扶塵便認出那是神道獨具一格的來路,他們摒棄煩惱累贅,傲慢充斥愚蠢魂靈,詭物縱然被稱作下/賤、不可啟齒之物,但滿是污濁的罪惡神道,又好到哪兒去?
青藍色長劍再次被召喚,比起先前,法扶塵更能感受到它再也不會被壓抑的力量。
這劍,劍身歸于自己軀體的一部分,是用自己骨血鑄成,而劍魄,則是源自萬物;她曾經真的愛着自己,甘願同自己一起,以血肉、以魂靈起誓,将情愛永恒雕刻。
隻是,現在她不會記得了。
也罷,法扶塵習慣了她的目光從不會落在自己身上,就連不過眨眼間的相處也包含負罪感,這或許是他的宿命吧,一個詭物,是不可能獲得如此純潔的情愛的。
法扶塵笑笑,毅然決然,再次走到萬物身前。
自古,天空之中的來客從不會帶着善意。
層雲攪動,天災不會結束,這是新一輪/高/潮。
“萬物,你有沒有…”
話出口,法扶塵覺得是自己過于緊張,也嘴巴都不會說話了。
據他所了解的,萬物似乎是誕生于人道、神道天災後期,怎麼可能會同神道真正的交過手?
稍微不留神、閃爍着金光的長矛狀物體逐漸成形,尾端,映出與生靈土地上截然不同的身形;他們似乎很擅長運用自己的術法優勢,憑借着高高在上的雲端和行動軌迹,将自己的虛影不斷放大。
乍一看,倒是壓迫力十足,總會給人以實力極端懸殊的錯覺。
其實不然,法扶塵雙腳有些發軟,直到現在,直到真正見過除了方守拙以外的神道修者,他這才明白戴行當初,是面臨如何的壓迫和困境。
他握着銀粟劍,試圖克制恐懼。
又由衷地,源自内心欽佩着戴行的種種作為;或許,這從一開始便是方守拙計劃好的,戴行有複蘇的可能,有化作詭物的可能,就始終是個禍患;如今,他連詭物形态都消散,是否再無所忌憚了呢?
法扶塵覺得自己的腰帶被拉扯了下,這才留意到,因為緊張過度而忽視的萬物。
她早已站起身子,手中依舊揮着光劍,意氣風發,雙眸無光,略微恍惚的神情無比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