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長空逐漸被耀眼長光所淹沒,如同潮汐海水追逐荒蕪沙灘。
密如雨瀑箭矢落下,萬物巧妙穿梭,卻猛覺自身力量竟逐步有衰弱趨勢;這十分不妙。
然,她自覺絕非是那種半路而退的,轉而再度蓄力。
可心髒悸動,熟悉感覺自下而上,蓦然襲來,順勢望去。
隻見先前師尊遺骸廢棄處竟生出道道光束,交織錯落彼此相互碰撞,燃燒,聚合,像是春日裡最為耀眼的報喜花束,芬芳中透着取之不竭的濃郁活力。
再接着,便是漫天修力再次迅疾于此地聚合,好似龍卷風暴,近乎瘋狂帶着摧殘殺力的掠過四面八方土地,毫不留情地帶走孤魂野鬼遺落的不甘。
神道于天空黑雲間傲慢俯視,奕然察覺情況貌似有些許逆轉。
迅速收身關閉屏障天門,然則殊不知這一反應已然是落後于人道地表凝和之物再次臨世的瞬間。
五行之力逐步彙聚,中自然也是攜帶着異變形态,無論冰岩或不可觀之形态,皆是對着神道露出的破綻而去。
人宗弟子自然是率先到了此處,可這裡的光茫太過于耀眼,耀眼到可以充斥人的内心,他們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存在,隻因那人,仿若從未離開。
戴行也沒想到,再次來到這片土地,會是這樣的方式。
他再清楚不過,自己血肉之軀敵不過生老病死、歲月流轉,可是什麼原因呢?
迷惘于此刻略帶有滞後性,他擡眼,甚至不需要過多的追尋,自己心心念念挂懷的小徒弟就那麼舉着光劍,想要以身為矛做出抵抗。
他當然不允許,随手一揮,便是毀天滅地、撕裂滿是神道污祟的招式存在。
輕微擡腳,順勢移至萬物身後;她被神道突如其來的刀劍刺傷了、傷口血肉模糊,甚至還露着森森骨茬。
這真的很讓人不爽。
他抿着嘴唇,牙關處卻咬緊了。
冷眸橫對神道餘力,被重創後的神道愚昧之徒像是忘記了逃命,神光中包裹着的軀體逐漸顯現,修長身形捎帶沒落。
不是想要逃跑,而是被迫碾碎于戴行過于龐大足以欺天的修力之下。
無疑的喘息之間,神道修者連同那道“門”轟然破碎,甚至未化作煙塵、甚至都未曾沾染半分土地。
處于低空中不斷趕來的人宗弟子無一不被其震驚。
連同法扶塵諸位;但于暗中思慕者來說,比起修為帶來的震撼,更多的,是仿若山峰拔地而起的震撼感。
有些人,沒見過就覺得忌憚。
見過了,才不情願的承認輸得心服口服;自此,明白什麼叫做“一敗塗地”。
神道所開啟的門扉略帶着草率,門前白白葬送了性命的說不上可惜。
門後,則是另一番長夜難明的烏煙瘴氣世界。
不打算過于追究,畢竟,再來一次,遊刃有餘地就多了。
懷中的小徒弟發絲有些淩亂,她瞪着大眼滿是不可置信,戴行露出笑意,宛若夏雨清荷、暖陽之秋。
萬物不敢相信。
然溫暖的手臂環住的腰如此輕盈,她揉着眼睛,甚至将光劍幻化為匕首想對着自己來那麼一下。
但…
就在戴行握住萬物手腕兒,制止她想要做些傻事的瞬間,小徒弟的手中竟然又幻化另一柄長劍,直接沒入自己的心髒。
“萬物,你做什麼?”
出乎意料。
不覺得痛,可能是身體恢複之餘,還未建立有效的感官肢節?
這麼想着,戴行抓着萬物濺滿鮮血的手,往回抽離,她卻牟足了勁兒。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戴行!你不是!他已經死了!你是假的!你是方守拙那個無恥之人造出來的假貨!”
嗓子好像被銳利的刀鋒不停劃過,萬物怒吼,聲音嘶啞的幾乎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什麼。
“怎麼了?萬物,我是戴行,我是…”
話卡在嘴邊,戴行不知道現在該如何自稱;先前,她…沉默許久,他又開口,“我是你師父,你不記得我了?”
帶着血液餘溫的手指修長落在萬物額頭,腕兒上散出茉莉白茶花的香氣沁人心脾,卻蓋不住血液的熾烈氣味;長袖如雲,随意漂浮。
戴行收緊了手臂,也不管萬物如何掙脫,他覺得小徒弟好像不太對勁;他柔聲再次問道,“方守拙?他做出了一個虛假的我來欺負你了嗎?”
“沒關系、現在不會再有了、以後也不會,師父來了,師父來的太晚了、讓你一個人孤單了好多年。”
聲調不帶哽咽,卻是滿腔溫柔。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隻需雙眸交接的瞬間,萬般委屈傾訴衷腸。
師尊的體溫、言語舉止真實的可怕。
真實的讓萬物覺得,這或許根本就是不是真實。
她身體好像僵住了,握住劍柄的手緩慢松開,對上戴行棕色瞳孔,映出自己孤獨的身影。
光劍随即化作修力消散,戴行笑笑,努着嘴做出個索要親吻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