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白傲月迫不及待打開遊戲,還停留在昨天退出的界面,并沒有消失。
攢了15個小時的體力,足夠她玩一會兒的了。
她打開那幅半身像,點了進去。點完才發現忘了看人物身份了,而且,場景居然來到了地府。
她向來不敢玩恐怖遊戲,五指擋住眼睛,留了兩道縫——飛瀑流泉,鳥語花香,地府竟沒有她想象的那般鬼氣森森,若說是天堂,怕是也有得一比。
瀑布後别有洞天,地上鋪着紅絲絨的地毯,牆壁上寶石琉璃晶瑩剔透,在吊頂的金燈輝映下,令整個空間都亮如白晝。
在場衆人皆是錦衣華服,歡歌熱舞,衣袂飄飄,如詩如仙。
三次元連五星級酒店都沒進去過的白傲月,霎一進入,有些迷惘。
【獲得道具:玉鏡】
玉鏡可以通靈,也可以影像記錄、文字傳輸。作為自由攝影師,“白傲月”除了給幾位固定的客戶拍攝之外,還定期到不同場域拍攝。
名優随雲樂,就是她的客戶。随雲樂真身是一隻金羽藍翎的孔雀,因其芙蓉泣露的歌喉和出神入化的一管玉箫吹奏,風靡三界。
白傲月拿起玉鏡試了試,可以自動調節焦距、光圈、感光度等,還自帶濾鏡、美顔調節功能。本身是個拍照廢的白傲月,動動手指就成了資深攝影師。
【任務一:到地府拍攝宣傳片,回去給泰山腳下修煉的花妖樹怪做介紹。以此震懾,好好修煉,不要吃人,不要作死。】
在白傲月閱讀這些文字的時候,山洞中的一群亂七八糟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還在群魔亂舞。
白傲月絲毫沒有意識到前方已經被人堵住了。
兩個舉着叉子的透明斷角小鬼飄了過來,夾着嗓子叱問:“哪裡來的,令牌呢?”
令牌?白傲月連忙去道具庫裡找,居然沒有。
那兩個小鬼正要把她叉出去,白傲月忽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拽到了身後。
“她是天庭派來宣傳地府的,說話客氣點兒。”
“就是就是,她跟我們一起的,你方才不是檢查過了嗎?又來問,沒記性啊。”
白傲月轉頭,是幾個濃妝豔抹的女鬼,身上一層薄紗,跟沒有沒什麼兩樣。
單看面容身材,無論放在哪一界,都是一等一的好。
那兩個小鬼見是她們,卻像見了夜叉似的,也不管白傲月了,一溜煙跑開了。
物理意義上的一溜“煙”。
白傲月人生地不熟,笑着問道:“小姐姐,這裡好熱鬧啊,請問是在慶祝什麼事嗎?”
其中一個藍紗女鬼笑道:“哎喲喂,你們聽見了沒,她管我叫姐姐,我在這兒死了幾百年了,叫太奶都行了,我哪兒占這麼大便宜。”接着,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
另一個紫紗女鬼翻了個白眼:“人家問你話呢,好好回答就行了。哪兒那麼多廢話。”她轉向白傲月,可白傲月總覺得她是在望着旁邊的人說話。
“今天是歡送會,有一批鬼可以重返陽間了。咱們這兒每月都要舉行一次的。”
綠紗女鬼也湊上來:“是呀是呀,待會兒還要跳舞呢。咦?已經開始啦,你跟我們一起來吧。”
女鬼們簇擁着白傲月到了場地中,伴着鬼哭狼嚎開始亂扭一通。
白傲月四處看去,除了這些女鬼姐姐們,其他的有一半不是人,剩下還有一半缺胳膊少腿兒,再剩下的一半精神狀态不正常。
不過這是地府嘛,也許她才是“不正常”的那個。
幾支曲子下來,幾乎所有的人或鬼都在跳,隻有西北角落處的一個黑衣人,自始至終不曾起身。
白傲月不由多看了幾眼。
她打開玉鏡,拍了幾張先存檔。本打算切換界面去看看其他幾個男主,卻發現切換不了回陽間的路徑。
更糟糕的是,她把系統提醒給念了出來。
幾個輕紗女鬼一下子圍攏下來,白傲月覺得周遭氣溫都低了幾度。
她們的威壓,比方才的小鬼厲害得多。
白傲月飛速頭腦風暴,藍紗女鬼突然扭腰送胯撞了她一下,眨眨眼:“你敢去邀請他跳舞嗎?你敢的話,我們就帶你出去。”
陽間,那可是需要氪2000點才能打開的地圖哇。
白傲月順着藍紗女鬼的蔻丹指甲望去,她指的那人,正是方才一直沒有起身跳舞的黑衣人。
“有何不敢,不過是跳支舞嘛。”
白傲月在眼前的屏幕上爽快地點了【去】。
那人方才一直觀察着他們這邊,白傲月往他那邊去了,他卻移開了視線。
這個角落,是唯一一處一點光線都照不到的地方。
黑油發亮的座椅靠背,若非那鎏金的曲線點綴,幾乎将全身黑色衣袍的人融為一體。
男人側臉深而不戾,鼻骨高而不硬,正若有所思看着某處。
白傲月施施然走到他面前,真誠地伸出手:“您好,可以請您跳支舞嗎?”
冷清的眸子不可置信地望過來。
白傲月一怔,這般眼神彙聚在她身上,似乎要看穿她的靈魂。
而直到這時,她才看清,男子就是卡面上的判官大人,湛凜生。
周遭的各種鬼吼鬼叫一瞬間靜了下來。
難堪的沉默如硝煙彌漫。
白傲月伸出的手還停在半空中,抽回也不是,等着也不是。餘光瞥見那幾個嬌豔的女鬼正掩面而笑。
死一般的寂靜不知持續了多久,也許隻有一瞬。
湛凜生不耐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應承你?”
憑你是這個遊戲的男主。
白傲月腹诽,卻不敢說出口。
身後三五個鬼竊竊私語:“好大的膽子啊,敢邀請判官大人跳舞。”
“她就是故意羞辱判官大人的吧。”
“我聽說她是混進來的,沒有令牌,讓判官大人收拾她。”
羞辱?或許她确實不該這麼莽撞地、在未弄清這人身份之前,就貿然邀請他跳舞。可她絕對沒有存着别的心思,何謂羞辱。
然而答案很快揭開了。
衆鬼小聲議論的聲音越發明顯,白傲月覺得他應該是不會答應了。猶如兜頭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全身血液似乎都冷了。她隻有竭盡所能讓自己的身體不要明顯地顫栗。
衆目睽睽之下,身為女子邀請男子共舞,卻被拒絕了。
她很丢臉。
正要悻悻收回手,另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覆了上來。
不同于方才任何一個與她有過身體接觸的鬼,他的手是暖的。掌心紋路清晰可辨。
“可以。”
身後衆鬼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誰啊,判官大人要幹嘛?”
“這人快要死了吧,以往判官大人這麼心平氣和答應别人要求的時候,那個人就要慘啦。”
“嗯?不對,我聞到了人味兒,她還是個活人。”
“我就說她是哪裡來的細作吧。”
湛凜生置若罔聞,眼神定定望着她,借着她的力道緩緩站了起來。
起身的一刹那,白傲月終于明白了為何跳舞于他是一種“羞辱”。
金屬支架的聲音在在這落針可聞的安靜中,格外刺耳。
他每一步向前,每一次腿部的移動,支架都會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白傲月不由往他雙腿看去,黑色長袍下一雙厚底官靴,與常人并無二異。
側邊的銀色金屬卻時隐時現,在膝蓋處支撐着他的身體。
莫說是跳舞,就是正常的走路,對他而言,都是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