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不要欠他的。”
崔大人複抱着雙臂笑了:“那你還是拿着吧,你已經欠他的了。”
他什麼都不說。
說到底他是個傻子。
“帶我去找他好嗎?”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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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傲月找到湛凜生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他不在判官府,也不在内室休息,卻是在離陶氏醫館不遠的一處荒原上。
鼻腔撲來一股血腥的味道,幾隻野獸正在分食圍獵到的羔羊,白傲月突然想起來什麼:“他這些日子吃什麼?”
崔然哼道:“我說的話您信嗎?他喝羊血、喝豬血。他死活都不會再吃人血了。”
馬車倏地停住了。前面的枯草堆上,狂風卷積着殘葉。風聲刺骨,眼角有尚未擦幹的淚花又似乎是剛落下的雪花,白發垂地,湛凜生在輪椅上坐不住,索性跪下來。胎腹被他狠狠往下壓着,他垂頭看着,也不知是看着肚子還是看着落葉,他瘦了好多,白傲月狂奔過去。那人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太多的情緒,由着她将他扶着,慢慢地側卧,他喘的厲害。
湛凜生的肚皮上一道道血痕,崔大人在旁邊道:“餓起來控制不住,将自己的肚子撓的都滲出血來了,他喝自己的血止饞,你滿意了嗎?二小姐。”
旋即,崔大人又嘲諷道:“不管怎麼着,他這副樣子還是盼着你的。”
湛凜生半晌才緩緩擡頭看她,那裡面隔着霜雪。
他想要捂住自己冒着膻腥血氣的嘴唇,隻好将她一把摟在懷裡,開口說話,被寒風嗆了一口,緊緊的摁住她的後頸,胎腹抵在她的腰間:“你别怕。我疼着呢,動不了你的。”
怪不得這青絲是他最後能給他的東西。他本身就是被換了骨血,哪裡有那樣強大的資源,可以補給胎兒,如今早就是耗到了強弩之末。
白傲月将自己的幾縷青絲剪下,放在一個錦囊中,挂在他的身前:“這是開過光的護身符,你帶着,若是肚子裡鬧你的話,你就用它揉着,管用的。”
“開過光的……呵,又是去哪裡的寺廟,找哪裡的野道士?”
“我是真的去寺廟裡求的,你不信我扔了也罷。”白傲月作勢就要去扔,湛凜生握住她的手,直往肚子上按。
“你輕一些,我給你順着。”
湛凜生說:“你可真狠啊,我一度真的恨上你,也恨上肚子裡這一個。可是,你不留我也不留他……”
他說着低下頭去,又把肚子往她身上撞,整個人一半的重量壓在她身上:“但我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