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島上,羅宅已化為一片廢墟,中心大坑中,血蚌殼上縱橫龜裂,嶙峋的骨刺早已被磨砺殆盡,露出其中血肉。
路無憂被祁瀾抱起來時,臉上還流動着蜿蜒的血紋,但他已無力遮擋。
他身上的血沾雪色僧袍上,像極了皴染的朝霞。
祁瀾臉色冷得吓人,換作往常,路無憂早就掙紮着跳起來逃命了。
可他太痛了,他剛吸收完祟核,得知害死自己的真兇,五髒六腑和腦子仿佛要一寸寸裂開。
不似反噬卻遠勝反噬。
這血蚌的祟核祟力極大,路無憂無法一次性消化,溢出來的祟力激起了他體内的反噬詛咒,不斷地捕食。
很快,淨嗔帶着仙盟的人趕到,他們從靈舟下來時,現場狼藉,祁瀾的臉色極差,他身上蹭了污血,懷裡的人被他用僧袍裹住,臉埋在他衣襟裡,看不清樣子。
祁瀾隻簡單交代了兩句,便抱着路無憂上了一艘無人的靈舟,同時以梵文禁界将靈舟層層圈護起來。
與淨嗔一同過來的,還有一品仙宗的禦清陣宗首徒,他入仙盟以來,從未見過這首席佛子這般不修邊幅的模樣,更别說懷裡還抱了一位男子!
淨嗔等人卻神色未變。
杞行秋在來月牙島之前,便略有耳聞祁瀾似與一名鬼修有些糾葛,如今看來傳聞不虛。
靈舟房間比之前的要寬敞許多,床榻也極大,邊上便是寬闊的窗戶,可見大海。
祁瀾抱着路無憂來到床邊,他視線垂落,自上而下地盯着懷裡人,想教他記清楚這次任性妄為的教訓,但下一刻又因其痛苦的嗚咽,終究心軟放棄。
祁瀾把路無憂放到床上,準備為其緩解淨度。
路無憂痛到恍惚,視線渙散之際,竟以為自己回到青田村那間茅草屋,被祁瀾抱在懷裡,就像他曾無數次夢到的那般。
可這個祁瀾樣貌怎麼成熟了許多,還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眼見着祁瀾要抽手離去,他忍不住擡首仰頸,抽泣着,用柔軟菱唇去夠男人的下巴,要把這些年一個人獨自承受反噬的苦楚和委屈都發洩出來。
“阿瀾,抱抱我,我好痛嗚……”
兩人自重逢以來,路無憂便極少喊祁瀾的名字,他怕自己不小心脫口喊出以前熟悉的昵稱。
容易教人懷念,徒生妄念。
但是在夢裡,做什麼都可以。
此時無人可見祁瀾神色,唯有海上日出的金光映在他幽深眼眸,照出眼底裡坦蕩洶湧的貪欲。
即便如此,祁瀾仍不露聲色地将手抽出。
隻是他擡手剝開路無憂的紅衣,露出那白玉瑩潤的肌體,還是克制地閉眼靜了一瞬。
躺僧袍與紅衣之上的路無憂身上遍布血脈紋路,紅白二色在那之上極緻碰撞,似熱血與霜雪的交融,肆意描摹出一片瑰麗的畫作。
他面泛潮紅,體溫燙得驚人,一捧冰水潑上去直接可以化霧蒸騰,是體内的反噬與祟力相争引起的潮熱。
片刻,祁瀾俯身而上,佛骨靈紋毫無預兆地渡入路無憂的體内。
寒玉驟然投入熱池,激起一聲破碎的嗚咽。
佛骨靈紋不似之前輕柔,而是極為熟稔後,在他經脈深處狠狠碾過炙痛,淩厲撻伐。
路無憂覺得自己像浸泡在沸鼎熔漿之中,過載的識海如同一根被拉扯到極緻的琴弦,随時都有可能會斷裂。
他似乎模糊意識到自己衣衫大開,正被一道淩厲目光一寸寸地掃視着,因此盡管手已軟得不成樣子,仍要濕着眼,強撐着要去拉起衣襟。
“不要……”
下一瞬,一抹金绫從他腳踝順勢而上,将他手腳縛定在床上,同時又遮蓋住了敏感之處,讓路無憂不那麼羞赧無措,而他嘴上也被纏了一圈,以防他待會克制不住咬傷自己。
屠級巅峰的祟核無比腥毒,足以侵蝕修士神魂。
單憑祁瀾現階段的靈紋難以将其徹底淨化,還需輔以咒文鎮壓。
靈紋一波又一波的滌蕩讓路無憂體溫降下來,融成了一汪春水。
他鹿眼朦胧,呼吸間滿是冷冽沉郁的檀香,幾縷鬓發被汗染濕貼在荔色面龐。
路無憂猶覺在夢中,想撒嬌讨饒。
“嗚……”
可接下來卻更叫他被煎熬得差點哭出聲來。
血紋已消散了大半,露出一片光潔細膩的釉月白。
祁瀾袖袍挽起,露出青筋畢露的小臂,手上朱筆蘸滿精血,落在之上。
筆勢銀鈎虿尾,緩緩書寫着淨祟經,佛血混着靈力滲入肌理後消失不見,減緩了體内的灼熱。
察覺到淨祟經必須一處不漏,路無憂試圖伸手遮擋,手腕卻被金绫牢牢縛住,高懸于頂。他委屈地哭得不行,被未曾看見書寫之人眼底可怖的血紅。
從纖長頸脖,再到蝴蝶骨,最後再托起腰窩。
直至寫滿。
嗚……可惡的阿瀾……
哭到最後,路無憂已經無力掙紮,隻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