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行秋看着祁瀾與路無憂所在的那片小樹林,眉頭緊皺。
他受仙盟調遣而來,不僅為協助解決月牙島一事,更是替仙盟審問那鬼饕餮,雖然他并不認同仙盟裡那些老頑固的觀點。但不可否認,那鬼修與詭祟關聯頗深,不可不防。
而且不知他給首席下了什麼迷魂藥。
祁瀾竟肯與他在島上扮演同性道侶,調查詭祟。甚至有傳言,早在若陽秘境,祁瀾為救一個古怪修士,兩人一同墜入魚腹。
在杞行秋看來,古怪修士與這鬼修,正是同一人。
見他臉色不虞,旁邊同為禦清陣宗的弟子小心問道:“杞師兄,可否需要我去探一探?”
“不必了。”
杞行秋已經遠遠看到兩人在樹林裡出來的身影,那鬼修就跟在祁瀾身後。
他曾因詭祟而家破人亡,待會無論這鬼修對他使出什麼詭計,或是佛子如何阻攔,杞行秋都要好好審問一番那鬼修,不會就此放過任何與詭祟有關的事物。
其他陣宗弟子同樣知道此行目的。
他們做好了列陣的準備,等杞行秋一聲令下,便可将那鬼修困在陣中。
可等那紅衣鬼修從祁瀾身後走出,杞行秋瞳孔驟縮。
“恩公?!!”
路無憂方才來時被祁瀾擋住,以至于杞行秋沒能第一時間看清他的臉,可真等杞行秋看清了,還哪裡管得了什麼下令。
此時衆人大驚,人陣亂作一團。
路無憂:“?”
路無憂滿心疑惑,眼前之人約莫二十五六歲長相,身形挺拔,身着幽藍錦袍,衣角暗繡十二時辰方位,袍上隐隐流動星軌輝光。
一副文氣十足、陰謀深藏的書生模樣,在見到自己後,突變愕然。
可路無憂全然不記得自己曾救過此人,難道救過便忘了?!
祁瀾臉色有些陰沉,但并未發話。
幸好一番了解後,原來是杞行秋将他錯認作故鄉恩人。
杞行秋驚疑不定:“閣下,真的從未去過歲安?”
沒錯,杞行秋正是歲安人士。
自城破被救後,歲安人便在城廟内給恩人立了牌位供奉,更甚者憑着自己對恩人的記憶,給塑金身,畫了像,放在家中日日祭拜,逢年過節,家中買的果子點心都要先在恩公像前拜完才能吃,簡直是歲安孩童的童年烙印。
杞行秋爹娘死于城禍,全家隻有他被救了下來,打小便随自己的叔嬸一同祭拜,可以說對恩公畫像熟的不能再熟。
路無憂曾在若陽城食肆中聽說書人提過這個地方,可救下歲安的是祁瀾的白月光劍修,并非自己,而歲安城被救時,路無憂正在青田村,在他的記憶中從未去過,時間也和他生前對不上。
他甚至觍着臉悄悄傳音問了祁瀾,也說沒見他去過。
最後路無憂在祁瀾冷冷的視線中,打包票:“絕對沒有!從未去過!”
白月光的功勞他一點都不敢貪!
至于長相什麼的,隻能說貌美的人多少都有些相似。
見路無憂矢口否認,杞行秋又觀其面相,比畫像上的人年輕了四五歲,且兩人确實有三四分不同。
畫像上的恩公面容俊美,帶着明媚英氣。
而眼前之人還似稚氣未脫,天真驕矜,更像是哪家養出來的小纨绔。
“仔細看來,的确是行秋看錯了,抱歉。”
杞行秋一邊懷疑這是鬼修詭計多端,事先預謀,一邊對着熟悉的面孔,不敢直接下手。
幾番猶豫下,隻好暗中揮退弟子,作罷。
場面重歸平靜。
路無憂和祁瀾并沒有将祟核發現的事情告知杞行秋,幾次詭祟宗卷也未提及路無憂吞噬祟核一事。
按祁瀾所說的,一是向仙盟解釋起來很麻煩,以防有心之人借此大作文章,二是既然路無憂能從祟核發現線索,已暗中占得先機,自是沒必要主動暴露。
就連淨貪三人也并不知路無憂有此能力,他們隻知道路無憂身上有需要佛骨淨度的問題。
路無憂隻想說:不愧是行事謹慎的佛子。
祁瀾與杞行秋再度檢查了一圈後院,路無憂也在旁邊一同研究。既然要尋那兇手,自然要盡可能地從他留下來的痕迹裡尋找線索。
祁瀾:“陣法可看出是何人所為?”
杞行秋搖頭:“那人繪制陣法手法圓融,看不出風格和破綻。”
這在陣紋師當中很罕見。
陣修級别分為初、中、高階,初階和中階又各分為一至九品,而高階不分品級,隻分為大師、宗師、陣仙三個境界。
陣紋師達到大師級别,一般都具備了自創陣法的能力,因此在境界上不再細分,隻依據陣紋師的手法、以及陣法質量高低來判斷其境界。
而宗師級别以上的陣修大能,往往自成一派,有各自風格。
好比同一個字,在不同書法家手中會呈現出不同風骨神韻。
有的人布陣手法淩厲刁鑽,陣法運轉間如利刃破風,但換其他人,同一個陣法也可以是行雲流水,自然通透。
杞行秋是陣法大師境,差半步至宗師,是南州數一數二的陣法天才。
可即便是他學貫各家陣法,也看不出羅宅中的乾坤陣。
說這手法圓融都有點主觀了,這簡直堪稱學典級别,陣法構思精妙,沒有一筆多餘,像是一個正圓,看不出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