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無憂視野一片灰暗,分不清天與地的界限,耳邊紛亂的謾罵與争吵已經褪去,隻剩下越來越慢的心跳聲在空蕩的胸膛裡回響。
——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這個念頭如同盤踞在心頭上的毒蛇,将他意識一點一點地蠶食殆盡。
利爪深深刺入腹腔,創口已然深可見丹田内髒。可笑的是,原本在丹田經脈間兇惡肆虐的祟力此時竟變成了修複血肉的力量,仿佛在阻止主人走向毀滅,不叫他将丹田直接剖出。
可路無憂早已感覺不到疼痛,鮮血淋漓的利爪仍固執地翻找着。
直到一雙溫熱的手從身後環來,生生用手接住了他自殘的利爪。
路無憂聽見熟悉聲線帶着顫音從耳際傳來。
他說:“無憂,别怕。”
路無憂瞳孔極輕地顫了一下,卻又害怕是自己聽錯的幻覺。
喜服的衣角旋起,他被來人調轉身來,牢牢地護在檀香萦繞的懷裡,那人附在他耳邊,帶着心疼,不住地哄道:“無憂,我就在這裡,無憂……”
灼熱靈力湧入紊亂破碎的經脈,極盡溫柔地呵護所過之處,逐漸深入。
霎時間,路無憂像是自噩夢中蘇醒般顫了一下,又如被溺水之人被拽出深沉幽暗的海底,弓着身子嗆出哽在胸間的難受,得以呼吸。
路無憂眼眸中逐漸褪去空洞之色,恢複原本澄淨。
那些讓他無法呼吸的黑暗與冰冷,在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
此時他才看清,眼前的祁瀾一襲雪色僧袍此時浸透鮮血,冷峻剛毅的臉龐上數道傷口自額角連延至下颔,割下觸目驚心的血線,鮮血順着血線一滴滴地墜落。
分明是與什麼周旋中受了重傷。
路無憂急切地想要擡手,卻驟然僵住,他祟化的利爪也是造成祁瀾傷口的一部分。
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想要為祁瀾擦幹淨傷口的沖動,“你都知道了吧?”
無論是以前的事,還是他身體已經開始出現詭祟特征。
自剛才吞噬‘籠中困’開始,他體内的祟化已經無法壓制,如今丹田已經劇痛無比,即便現在清醒過來後,調用全部鬼力也未能将之壓下,如今他還頂着滿身的黑紋與怪異的獸角獸爪。
他注定要成為詭祟。
“嗯。”祁瀾對他的異變恍若未覺,隻定定端詳着他,目光沉靜,“你想要說什麼?”
路無憂啞着嗓子開口:“請你看在……之前的情誼上放我走吧。你放心,我絕不會作亂為害,我會想辦法解決身上的……問題,不需要你的靈紋幫忙。”
最後那句“兩不相欠”終究沒能說出口。
因為祁瀾突然擡手,沾着血漬的拇指重重碾過他的唇瓣。
他輕道:“即便甯願變成詭祟,也不願讓我幫助,是嗎?”
“如此也罷。”扣在腰間的手似有松開的迹象。
路無憂忽然有種不可抑制的難過與憤怒,“我能怎麼樣?!你知道幫助一個詭祟要承擔多少嗎?!你知不知道你的靈紋會因此磨滅,最終淪為凡人!讓我看着你靈紋寸寸磨滅,就為換我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多活幾日?我不願意!!!”
“我願意!”
“!”
下巴被骨骼分明的指節牢牢扣住。
下一瞬,冷淡單薄的唇帶着淩冽的怒意壓下來。
混着血腥的檀香從路無憂微張唇瓣間入侵,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自己口中已被大力舔/弄着,連帶着軟舌也被翻來覆去狠狠地吮吸,津液被人大肆攫取着。
無關恩情因果,無關慈悲,隻關情愛。
濕熱交纏間,路無憂意識被攪弄得一塌糊塗,喉間無意識溢出一聲貓兒似的軟綿綿淺吟。
抵住他唇齒的祁瀾臂膀肌肉似硬起了一瞬,随即加深了這個吻。
男人的舌尖似要舔到他的喉間深處,路無憂被吻得渾身發軟,尾椎連帶着頭皮一同顫栗着,隻靠着祁瀾扣在腰間的臂膀才能勉強站立。
祁瀾扣在路無憂腰上的指節幾番用力又克制地放松,生怕捏碎了懷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