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陸芊瑜覺得他太過于知情識趣,簡直到了一種令人詭異的地步,但與他相處了三年,她又能感覺出他确實沒什麼好奇心,也沒什麼惡意,于是她也不再糾結。
三年過去,如今第二個階段的任務已快要開始。陸芊瑜一邊收拾着包裹一邊想,她是時候去找北雁奚了。
……
臨淮州,平嘉鎮。
午後的日光溫暖和煦,鎮子裡頗為繁鬧,街道上人們熙熙攘攘,兩旁小販們的吆喝聲混雜在一起,此時正值做生意的時候,酒肆飯館裡皆擠滿了人。
小鎮外,一行策馬的人停在了離鎮口不遠之處。
“陸奚,根據這附近的眼線來報,那幾個漏網之魚就藏在了這裡。”身着青衣的俊秀少年看向旁邊的人,神色肅然。
旁側那名為陸奚的人看身形是一個極其年輕的少年。
他跨坐在馬上,白皙修長的手指執握着缰繩,黑色的衣袍精美而利落,皮質腰帶勾勒出勁痩的腰身。
聞言,他朝着小鎮輕輕掠過去一眼,接着翻身下了馬。
黑色衣料劃過一道弧度,随着主人矯健的身姿,又輕輕垂落。
他身形挺拔,腰間懸挂着一把長劍,風吹動着他的長發,更顯風姿飒然。
然而如此英姿勃發的少年卻生了一副極為平凡的面容。
先前那說話的少年也随着黑衣少年的動作下了馬,他側過頭又看了他一眼,心中微歎,再一次覺得他這同伴的臉與他這身氣質實在不搭。
“我們現在該怎麼做?”青衣少年尹南山擡頭看向鎮子的方向,“若是就這麼策馬進鎮,怕是會打草驚蛇。”
那少年冷淡道:“喬裝一番再進去,動靜小些。”
“嗯。”尹南山思索了片刻,覺得這樣可行,于是便與身後其他的同伴說了一聲,讓他們先離開這裡将馬藏好。
等到其他人離開得差不多之後,尹南山方才遲疑道:“先前城主曾說,我們這次的行動盡量不要波及百姓,我擔心那幾個人……若他們執意魚死網破,拿鎮民的性命要挾……”
“呵,”北雁奚冷淡一笑,他語氣淡然,目光望向鎮子的方向,似乎想起了什麼,幽深的眸中湧起一抹冰冷的寒意,“無論如何,這些人……必須死。”
尹南山聽着這番話,不禁默然。
眼前的少年不過才十多歲而已,甚至比他還小了兩三歲,然而一言一行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力。
這也難怪城主如此器重他,确實是英雄出少年。
此時,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一年前,這個名叫陸奚的少年來到了臨安,不知怎麼便得了城主的青眼,從此被城主帶在了身邊。
一開始還有人見他年紀輕輕便看不起他,暗中給他下絆子,然而陸奚雖看似稚嫩,性情也頗為冷淡,卻極其記仇,手段狠辣果決,那些給他下絆子的人一一被他報複了回去,從此再沒人敢輕視他。
他如同一匹正在成長的幼狼,雖尚且稚嫩,卻已初露獠牙。
不過才短短一年,他便為城主做了許多事,如今愈發得城主的器重。
“走吧。”耳邊傳來少年清淡的嗓音,尹南山回過神來,點頭應了聲。
北雁奚沒看他,他将脖頸間系着的紅繩理了理,把那從衣内滑出的墜子仔細收了回去,這才動身朝鎮子的方向走去。
尹南山眼尖看到那墜子是一個銅制的長命鎖,模樣頗為小巧玲珑,他頓時納悶,陸奚怎麼看也不像是會戴着這種東西的人。
他加快了步伐,片刻後就追上了他,“這長命鎖是你爹娘給你買的嗎?”
“不是,”北雁奚迅速否認,他眼底滑過一抹冷意,“我爹娘已經不在世了。”
“……啊,抱歉。”尹南山撓了撓頭,歉然道,接着他有些好奇地問,“那這是誰給你的呀?”
他本不該問别人的私事,但他實在是好奇,認識陸奚到現在,在他的印象中,他向來是一個性格冷淡手段狠絕的人,就好像沒什麼在乎的東西,可如今一看,他似乎頗為珍惜那個長命鎖的樣子。
以陸奚的性子,實在不像是會給自己買這種東西的人,若不是他父母買的,又會是誰送給他的呢?
北雁奚腳步一頓,他不由得擡起手,隔着兩層布料輕輕撫過它的輪廓。
“是我姐姐。”片刻後,他輕聲說道。
尹南山:“?”
聽到少年這輕柔的聲線,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接着驚疑不定地打量着他。
少年微微低頭,平素冷峻的神情柔和了幾分,恰如寒夜将盡,冰雪初融。
“你有姐姐?”從認識他至現在,尹南山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溫柔的模樣,差點懷疑眼前的人被鬼怪奪了魂,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說的是心上人呢,“呃,她怎麼不跟你一起?”
北雁奚收斂了唇邊的笑意,接着淡淡看他一眼,“你話很多。”
他不再看他,提步離去。
尹南山見他不想多說,頓時沒敢再問,急匆匆跟上了他的步伐。
一行人接連走進了平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