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龍弦沒問他怎麼在這裡,隻從容地走近來,對着他輕輕颔首:“晚好。”
“……你有什麼事。”面朝着門口的石田雨龍這下同樣看清了來者何人,不由得狠狠皺起了眉頭。
越過江島的發頂,冷淡的男人掃了眼屋内臉色發白的自家小孩,毫不客氣地出言嘲諷:“自然是為了招待難得來一次家裡的實央,畢竟以某人現在的狀态,實在稱不上待客有道。”
說是這麼說,手裡這不是還很「湊巧」地提上了他們正急要的醫藥箱嘛。
江島垂眸瞥到那個大号的長方箱盒,順水推舟地側過身,為門外的石田龍弦讓開了路。
“那龍弦叔,能麻煩您幫雨龍君處理一下傷口嗎?”少年乖巧地做出請求,适時露出了困擾的表情,“我弄不好這些。”
這話倒确實沒什麼問題,指望他上手亂來一氣,甚至不如指望傷者本人親自動手。
顯然,傷者本人同樣這麼覺得:“喂!我自己就可以、嘶……”
不過很可惜,虛弱的傷患此刻并無選擇的權利。
“既然實央都這麼拜托了,那好吧。”石田龍弦欣然應允,提着醫藥箱進到了房間裡。
江島在後邊抱歉地朝石田雨龍眨了眨眼,雖然不顧朋友的意願有點不太好,但這種情況下,他還是更希望對方的傷勢能夠得到更好的處理。
不管怎麼說,讓本就作為外科醫生的人來,總比讓他這個門外漢或者傷患自己來要好得多吧。
有江島跟在旁邊盯着,石田雨龍也隻能暫且壓下了針對父親的不爽,勉強配合起他的動作。
好在需要忍耐的時間不算太長,石田龍弦很快搞定結束,一連串的手法幹脆利落又不失仔細,看得江島目不轉睛。
他率直的視線未做遮掩,石田龍弦收拾着殘局,側過臉朝江島淡聲問道:“怎麼,下次會了嗎?”
隻會在邊上按要求遞遞東西的少年聞言,眼神無比清澈地搖了搖頭。
明明父母生前都在醫院工作,連對門鄰居也是開診所的,這樣的環境熏陶下,江島在這方面的天賦卻是一言難盡的糟糕。
作為他名義上的監護人,石田龍弦對此隻能說略有耳聞,這次倒是意外有了點實感。
不過……“也無所謂,别再有下次就好了。”
這算是家長的囑咐嗎,江島赧然地搓了把耳朵。
眼前的男人自始至終沒問過一句他們是怎麼搞成的這副模樣,但江島更傾向于對方大概率心知肚明。
唉,他同樣希望不會再有下次了。
石田龍弦随手合上醫藥箱的蓋子,餘光順着少年人的小動作飄到其發間隐約可見的耳飾。
他的眼神陡然一凝。
“實央,你呢?”他問過去,“有哪裡受傷嗎,或者…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我沒什麼事。”江島有點摸不着頭腦。
“……是嗎,那就好。”石田龍弦掃過他耳朵上那個已然封印不再的滅卻十字,面不改色地斂下凝重的神思,沒讓孩子們看出一點端倪。
既然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江島打算就此告辭:“龍弦叔、雨龍君,你們先休息吧,我也該回去啦。”
石田龍弦回神,不贊同地蹙起眉:“已經很晚…”
“所以,為了安全着想,你會親自送他回家的,對吧?”石田雨龍靠在床頭,提前打斷了他的話。
“呵。”銀發男人冷冷地掀了下眼皮,“還輪不到你來提醒我。”
确認江島沒有留宿的意願,他領着人出門坐上了車。
隻是車剛起步就開始下起了雨來,夏夜的雨落得很急,打在車窗上劈啪作響,反而讓本就有些身心疲乏的小乘客不知不覺放松了下來。
一路昏昏欲睡,完全沒意識到什麼時候停了車,江島迷着眼被石田龍弦輕聲喚醒,可靠的大人擡着胳膊替他擋雨,把他送到了家門前的房檐之下。
江島忍着哈欠跟人道别,目送雨霧中的車尾燈消失在路口,迷迷糊糊地轉身進了屋。
推開大門的瞬間,他的耳畔輕飄飄掠過了一抹涼意。
好像不是雨……?
困頓的少年對此不甚在意,踏進門之後的視界一片昏黑,他摸索着想開個燈,卻不知為何一把摸了個空。
江島呆了呆,瞌睡都被驚醒了大半。
仔細環顧四周,來時的門已經不知所蹤,僅剩腳下這條隻在盡頭處亮着光的怪異通道。
他忍不住發出了靈魂疑問。
“——不是,我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