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好像也不是初次，呃，那個……你好？”他局促地貼住背後的牆壁，像是在罰站，亦或者是在盡量與房間内的另一人保持安全距離，“這裡是你家嗎？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

“嗯，我知道。”這位圍着圍巾的死神面上一派淡然，好像對外來人士突兀出現在自己家裡的這個狀況并不意外。

男人回身點了燈，暖色的光驅散了黑暗，同樣柔和了他的棱角。

“不用這麼緊張。”他看向僵在牆角的江島，語氣堪稱友善，“你可以叫我朽木白哉。”

啊，這人也是朽木？

江島一瞬間聯想到了露琪亞。

“朽木…先生，”姑且暫時按下對兩人關系的猜測，江島忖度着先抛出來一個大概沒那麼容易踩雷的問題，“你知道我是誰？”

他指的是剛剛對方笃定地說出了他名字這回事。

朽木白哉心中了然，卻并未正面應答，隻模棱兩可地解釋道：“我記得方才在現世的時候，其他人應當是如此稱呼你的。”

“如果是我聽錯了，或許你能告知我正确的姓名？”

男人姿态端方地坐到屋中矮桌的一側，朝對面的位置跟他做了個請的動作。

“倒是沒什麼錯……”江島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乖順地走出牆角，依照對方的意思盤腿坐了下來，“我是江島實央，叫我實央也可以。”

“mio，寫作「澪」？”骨節分明的手指輕點桌面，朽木白哉試探般勾出一個漢字。

有必要在意他名字的寫法嗎…江島咽下疑惑，老實地搖了搖頭，屈起指節反過來在桌上劃出正确的字樣：“是這個「實央」。”

說完收回手，又總覺得這幅場面似曾相識。

将奇怪的既視感從腦海中剔除，江島擡眼就撞上了男人的視線。

那道視線沉沉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卻更像是透過自己看向了别的什麼人。

他在注視着誰？

江島無從知曉。

不過也無所謂知不知曉，在明亮平和的環境下逐漸穩定了心神的少年岔開話題，提出他最關心的一點：“說起來，這裡難道是…屍魂界？朽木先生知道我該怎麼回去嗎？”

“此地是我族家宅，确實位處屍魂界，至于你要如何回到現世……”朽木白哉頓了頓，似有所感地偏過頭。

某隻黑色的蝴蝶這會兒終于追上了江島的步伐，慢悠悠從窗格空隙飄進來，正大光明地栖在了江島…對面那個男人的肩頭。

朽木白哉微微一動，小蝴蝶順勢飛回江島面前，收起隐約有着幾道銀紫紋路的鱗翅，輕巧無聲地停到了桌子上。

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的少年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男人緊接着開了口：“這是地獄蝶——它能領你來到屍魂界，自然也能帶你返回現世。”

“你怎麼确定就是它領我…”

江島回過味來，生出一個猜測：“這小家夥是你放過來的？”

他琢磨着蝴蝶出現的節點，又想起了一點細節。最早大約是在這位死神拍他肩膀的時候，他似乎也從餘光中瞥到過這樣一抹小小的黑影。

“……可是為什麼？”江島有些費解，“就為了把我帶到屍魂界？”

“因為我的本意不在于此。”朽木白哉并未否認地獄蝶是他特地留下的，但…“我沒想到它能直接将你引導至這一邊。”

他原本隻是為了借此驗明少年的身份而已。

是「花枯澪」的轉世，抑或單純是容貌相似的巧合？

不，自那位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坦然站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起，這兩個選項都已不複存在。

——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朽木白哉确信，這不是那張臉帶給他的錯覺。

至于那隻地獄蝶…屬于花枯本人的造物正适合用來佐證他這份或許不着邊際的狂想。

雖然這個過程跟他所預料的稍微有點差别就是了。

“一般來說，現世的普通人不可能以肉身進入屍魂界。”沒給人留下追問的時間，朽木白哉略過自己的真正目的，進一步說明，“而奇怪的是，你現在也并不處于靈魂出竅的狀态。”

江島勉強消化了下，虛心請教：“那我這算什麼？靈物二相性？”

朽木白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或許…這隻能向你自身尋求答案。”

畢竟地獄蝶雖然負責引導死神穿過斷界，但實際并沒有開啟穿界門的功用——他們死神都是用斬魄刀來解錠的。

可這一隻是花枯出品，倒也不好說裡面是不是還藏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小巧思。

他看向滿臉寫着迷惑的鮮活少年。

曾經的花枯澪是怎樣轉變為如今的江島實央？

今夜太過短暫，但以後的日子還很長，足夠他揭開這個謎底。

“來吧，我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