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灑照下來,将地面上已然改天換日的末世景象一覽無餘地照耀着。
衆人從昨日便開始等待的救援遲遲未能等到,室外依舊一片死寂,偶爾出現的低吼聲隻會使人毛骨悚然,将祈盼希望的衆人打進更深的深淵。
但這還隻是第二天,大部分人的家裡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存糧,所以就算外面充斥着血腥的屠戮,大部分人卻都尚還冷靜,這些人都還在相信,政府或者部隊,很快就會來清理掉這些怪物,然後解救下他們。
家裡的早飯沒有烏珩的份,但也省去了烏珩給他們三個做飯的時間。
如今沒水沒電,曾麗珂在廚房裡焦頭爛額,烏芷抱着一大兜東西,悄悄摸到烏珩的房間。
烏珩拿着兩本書正準備下樓,看見她,問什麼事。
烏芷把懷裡的東西倒在烏珩書桌上,是零食。
“給。”
烏珩的表情并未因此變得柔和下來,眼睛卻比平日的含水量高,瑩潤通透,像含笑看人。
他打量了烏芷一番,烏芷其實跟他長得不太相像,她長得像極了曾麗珂,圓腮尖下巴,像顆飽滿的瓜子,單眼皮,卻是大眼睛,是極聰明又讨人喜歡的長相,隻不過這是個傻子,怎麼看怎麼不聰明。
“媽媽沒給你梳頭發?”烏珩看見烏芷頭發亂糟糟的,像個瘋婆子。
“沒時間啊,她要做飯,但是沒有水,我不敢去打擾她。”烏芷小聲說。
烏珩一笑,“去把梳子拿來,我給你梳。”
哥哥好久沒給自己梳過頭發了,小女孩興高采烈跑去房間拿來了自己的梳子遞給烏珩。
她坐在烏珩房間的椅子上,烏珩站在她的身後,兄妹倆發質如出一轍的順滑,即使烏芷是長發,梳起來也不覺得費勁。
少年垂着眸,認真而又仔細地給烏芷編了兩條辮子,在尾端各自綁上一根粉色帶絨花的頭繩,又在腦袋一側夾上了兩枚藍綠色的月亮發卡。
烏芷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激動得小臉绯紅,“謝謝哥哥!哥哥我會愛你一輩子的!”
他的陰郁在此刻仿若消失不見,溫柔宛如一弘越積越深的清泉。
下了樓,他未看見林夢之,倒是林奶奶,早早地坐在客廳裡,聽見聲音,知道是烏珩來了,問外面的情況有沒有好一點,什麼時候能出去。
烏珩不像林夢之那麼會打馬虎眼,但還是不希望林奶奶知道外面的真實情況,他沉吟片刻後,說:“你又看不見,出去做什麼?”
林奶奶氣得用拐杖杵地。
“夢之呢?”烏珩生硬地轉移話題。
林奶奶坐下來,“還在睡,我喊也喊不起來。”
“那我去給你做早飯。”烏珩邊說邊挽起衣袖朝廚房走去,廚房的水池裡躺着昨天晚上從超市帶回來的大草魚,旁邊有倒空了的礦泉水桶,水都倒在了水池裡。
沒有心思去想林夢之此舉有多浪費水,烏珩隻在池邊觀察着魚眼,然後伸出手指去碰了一下草魚的魚尾。
啪的一聲,魚尾有力地打在他的手腕上。
不應該。
魚在礦泉水裡活不了多久,但這幾條精神奕奕,不像是普通的草魚。
烏珩在旁邊的抹布上擦了擦手指,想起昨天晚上林夢之說這些魚都不是變異魚。
僅僅頓住了幾秒鐘,烏珩便轉身走出了廚房,他沉着臉推開了林夢之的房間。
林夢之躺在被子裡,他的臉發紅發黑,一頭紫毛變得卷曲,唇白如死灰。
“夢之?”烏珩走過去,俯身喚了對方一聲。
“嗯?”林夢之晃晃然睜開眼,眼珠發灰,他吃力地舉起手臂,“熱。”
烏珩接住林夢之無力垂下去的手臂,對方手臂宛如一塊柱狀火石,燙得他一把就甩了開。
掌心的灼痛遲遲未消,烏珩緩緩低下頭,看見自己手心的一塊皮被燙掉了。
這不是喪屍化,烏珩很快就給林夢之的變化下了結論。
這可能是林夢之擁有了特殊能力,林夢之,有可能成為異能者,也就是謝崇宜提起過的幸運兒。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烏珩也不知道怎麼辦,他把昨天得來的幾塊能量核放到了林夢之的枕頭邊上,走出房間,帶上了門。
在餐廳與林奶奶吃完早餐後,烏珩又去看了林夢之,對方現在房間裡的溫度都上升不少,他躺着的位置徐徐冒着熱氣,人也開始說胡話。
“我要是變成喪屍了,阿珩,殺了我。”
“要不你現在把我吃了,現在的我還能吃。”
“好疼。”
烏珩在房間裡呆了會兒,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少年站在廚房,他挽起衣袖,池子裡的草魚仿若察覺到了降臨到頭上的危機,瘋狂扭動着身體試圖逃脫,但烏珩一把就将其中跳得最歡的一條攥住了。
超市裡的草魚個頭都不小,體長小半米,又因為變異而肉質異常鮮美,烏珩微微朝前傾身,讓水盡量不滴在地闆上,他動作堪稱優雅的一口咬掉了魚頭,咀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
灰鹦鹉蹲在烏珩的身前,它昂起腦袋,用日益堅硬鋒利的喙将魚身啄出一個又一個肉坑。
烏珩留了一條魚,他打掃了弄濕的竈台,手指卻按在邊緣沒有離開,他沉思着,問還在回味魚肉的X,“漢州一中你知道在哪兒嗎?”
X扇了一下翅膀。
少年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它的羽毛,比前兩天變得硬了不少,他有點想知道X真正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了。
“我給你一張紙條,你幫我帶過去,把紙條給謝崇宜。”
X渾身都寫着拒絕。
“距離不遠,不過……你應該不知道謝崇宜是誰。”烏珩想了想,拿出手機,打開了班級群,放大了班級群的頭像,指着最中間的男生,“你記一下,他長這樣。”
謝崇宜很好認,光是一雙漂亮到極緻的桃花眼就已經足夠具有辨識度。就連烏珩這種有些臉盲的人都能記住他的長相。
X還是不情不願,垂頭喪氣。
烏珩卻已經回到客廳,找了紙筆開始寫紙條。
他寫上了自己現在所有的疑問,卷成紙筒,用林奶奶的針線将它串起來挂在了鹦鹉的脖子上。
“我不知道他現在還有沒有在學校,要是你在學校沒有看見他,就在附近找一找,現在這種狀況,他要是獨自一人,應該很難走遠,如果是一群人,就更難走遠,實在找不到,你就回來吧。”
“外面不安全,你自己多注意。”烏珩用手指刮了刮X的小腦袋,柔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