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霍執沒有拒絕。

在他的認知裡，兩個人現在是合法伴侶，去彼此家裡是件很正常的事。

到家時差不多七點。

兩個人走進客廳，噸噸剛從小花園遛彎兒回來，正在用爪爪扒落地窗，看到路星簡瞬間快樂起來，晃着尾巴就要朝他這邊撲。

然而沒撲成。

剛往前走了幾步，看到路星簡身後的霍執，驟然停住，矜持端坐在了那裡。

霍執看過去：“你養的狗？”

“對。”路星簡點頭，“名字叫噸噸，一隻剛滿一歲的小柴犬，是不是很可愛？”

噸噸适時朝霍執咧出一個柴犬标準霸總笑，可愛看不太出來，賤兮兮的感覺倒是有一點。

霍執：“……”

他沉默幾秒，有些違心的嗯了一聲。

而路星簡再看過去的時候，噸噸的表情已經切換到了可愛模式，看起來讨人喜歡的很。

他笑起來：“噸噸，來。”

噸噸“唧”了一聲，腦袋微昂，巋然不動。

這副矜持姿态整挺好。

路星簡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轉而看霍執：“噸噸估計是害羞了，不好意思過來，你先坐，我去切點水果。”

霍執剛要說不用，路星簡已經進了廚房。

客廳裡一時間隻剩他和噸噸。

霍執坐下，視線在小狗身上停留一會兒，緩緩繞向四周。

這是他第一次來路星簡的家，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霍執首先想到的就是溫暖。

裝修家居整體是暖系色調，設計雖然簡約，但細節處有許多特别的點綴，牆上的小貓挂畫、角落裡的盆栽、落地窗前的搖椅、小花園裡的秋千……一切都充滿了生活的溫度。

視線環繞一圈，最終又落回噸噸身上，噸噸也在看他，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對他很是好奇。

霍執手指微微一頓。

他以前沒養過狗，對這種事也沒多少興趣，但這是路星簡的狗。

按照霍執的思路，他和路星簡現在是一家人，那路星簡的狗就是他的狗，霍執認為他應該和這位家庭成員搞好關系。

一人一柴無聲對視，半晌，霍執放下杯子，朝噸噸伸出手：“噸噸。”

噸噸晃晃尾巴，看起來并沒有要動的意思。

霍執抿了抿唇，幾秒後，又試着喊了它一下：“噸噸，過來。”

這次，噸噸很給面子的動了。

它在那邊暗中觀察了很久，看到主人和面前這個陌生人笑着說話，還給他切水果，意識到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應該是不錯的。

主人喜歡的人，它也喜歡。

噸噸切換回可愛小狗模式，搖着尾巴朝霍執跑了過來，擡爪去撲他。

這個行為本身很友好，但噸噸忘了，它剛從小花園出來，爪子上都是泥土，這麼一撲，瞬間在霍執的白襯衣上留下好幾朵泥土小梅花。

廚房。

路星簡端着果盤剛出來，看到的就是自家阿崽闖禍的這一幕。

路星簡：“……”

他家崽就是這點不好，可可愛愛，但是沒有腦袋。

他急忙走過去：“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給它擦爪子了。”

“沒事。”霍執站起來，“我能借用一下衛生間麼？”

“左手邊那間就是。”

霍執朝他說的方向走過去，裡面很快響起水聲。

霍執清洗襯衫爪印的空隙裡，路星簡把噸噸的爪爪和地闆擦了一下，不一會兒，聽到霍執的聲音從衛生間裡傳出來：“你能來一下麼？”

“來了。”路星簡推門進去：“怎麼了？”

霍執示意他看自己的衣袖，路星簡低頭，看到那片布料被棕褐色的污漬浸染了一多半，從延展性上看不像泥土所為，而是像……

顔料。

記憶在這一刻突然回籠，路星簡想起他上次在小花園裡寫生的時候，好像不小心落了瓶棕褐色的顔料在那裡。

很顯然，噸噸踩到了，因為和泥土混在一起，顔色還一模一樣，他沒看出來，以至于顔料遇水延展，把霍執的衣服弄成了這樣。

路星簡：“……”

沒有腦袋竟是我自己。

他再次道歉：“對……”

剛說出一個字，被霍執打斷了。

“一家人，不用一直道歉。”

一家人。

路星簡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微微的癢，微微的麻。

“好。”他最終收回道歉的話，說：“那你把衣服換下來吧，我給你洗一下。”

一件衣服而已，霍執其實覺得沒什麼必要，但也沒有拂路星簡的心意：“那麻煩你了。”

說話間，手搭上襯衣領口，轉眼間已經解了兩顆扣子。

路星簡：！！！

他慌慌張張别開眼：“不是，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這個問題讓霍執覺得有些莫名。

“不是你說，要我把衣服換下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