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說些!你都将我捉摸透徹了,我卻還不了解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神。是尊好神,還是惡神?”蘇時傾其實心裡有答案,這是在故意招惹冼夏回應。
冼夏見蘇時傾态度轉好,也沒了再置氣的心思。恍惚像回憶起了還在天上的煩心事,有一嘴沒一嘴的搭腔:“戰神在天上,是個苦差事。我混的,也不能算頂好……”
“不能算頂好?那還是好的嘛,是不?”蘇時傾接着冼夏的話繼續往下鋪陳。果然,有了伴兒解悶,攀爬得不再那麼苦不堪言。
“在天上領軍打仗,和你一樣,快死了。我估計是相同的境遇觸碰了什麼秘法禁制,所以才陰差陽錯,和你捆為了一體,得倚賴你的識海存活。”
蘇時傾替冼夏不安:“神仙也會死?”
“怎麼不會?”冼夏自嘲,終于舍得回頭瞧蘇時傾一眼,“凡人死了,魂歸酆都;神仙死了——”
“如何?”蘇時傾急問。
“魂飛魄散。”
聽了這話,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抓牢了懸崖壁邊的石岩。
“吓着了?”
“沒有。”
“分明就是害怕了。是不是在質疑,我其實不是什麼戰神,而是冤魂厲鬼?”
“沒有!”
一個質問着,一個連連否認。
原先的誤會和矛盾,随着一來一去的言談頻繁,漸漸遺落不見。兩人的關系,比最初認識的時候,更加熟稔了三分。
蘇時傾突然感歎:“那我們兩個,算不算的上難兄難弟了?”
如果冼夏沒遇到蘇時傾,重天神魂不知何處歸;如果蘇時傾沒遇到冼夏,芥子凡身怕是要化灰飛。
“如今你我都還好好的,就别喪氣!”冼夏也有些感歎,隻是現在,還不是細細傷懷的時候。
蘇時傾和冼夏談論了很久。從天談到地,從生論到死。談論得終于日落西山,僅剩冼夏的金芒照見前路。
秋雨熬不過蘇時傾的堅持,最後淋了他一次滿面寒涼,才終于咽了勢停下。
“雨停了!”蘇時傾樂得朝冼夏呼喚。
沒了雨線幹擾,金芒愈加盛放。
隻是,蘇時傾和冼夏才笑到一半,變故又生!
來來回回,究竟要遇幾次風波?難不成天意真的要讓蘇時傾去死?
在淵谷裡逡巡狩獵的秃鷹瞄上了蘇時傾,把他當作了下一頓餐食。
呼嘯的啼鳴,銳利而刺耳,像極了閻王要來無情索命的預警。
“當心!”冼夏下意識伸手,想攔截秃鷹的啄擊。竟遺忘了此時的自己是虛影,金芒隻能空空穿透過秃鷹,沒起到任何作用。
被秃鷹忽然的攻襲亂了陣腳,蘇時傾一不小心足底打滑,頓時踩空!
千鈞一發之際,蘇時傾雙手緊扒,才堪堪能停留在峭壁之上。
秋風飛雨是停了,蘇時傾卻沒能躲開新的災難。
神經緊張,一片空白。
不遠處的秃鷹還翺翔半空,呼哧呼哧拍打着翅膀,也不怕金芒威懾,暗自蓄着氣力。
蘇時傾不敢說話,他看着自己還扒拉着石岩的雙手,暗自祈禱自己不要繼續不幸。
再不幸的話,可就真的沒有明天了。
冼夏見自身金芒大盛也無用,不由得凝重。要是擱以往,别說區區秃鷹,就是漫山獸群來了,也不怕。
隻可惜,今非昔比。縱使有法力,也難以久續。
可時間等不及冼夏再掩藏實力了。
不出手,蘇時傾隻剩淪為秃鷹口食的命運。
冼夏雙手于胸前結印,變換了幾個繁複的手勢。金口微啟,念了一道符法。
蘇時傾餘光瞄到了。
金芒從柔和變得銳利,虛影一瞬間夾帶了密密的粒子,朝秃鷹飛穿而去!
不隻是一道金芒。
粒子于空中乍散成十數道箭勢,四面八方,令叫嚣着的秃鷹無處避藏。
秃鷹的聲音也是那一瞬時間變得凄慘,捱下層層破皮入骨的苦痛。翅膀也都折去,缺力得不能再騰空。
隻能直直墜落到谷底去。
蘇時傾的危機解除了,知道是冼夏又一次救了他。他鉚足了勁第一時間去觀察冼夏,卻發現那金芒在發威之後,斂弱了不少。
“怎麼?看傻了?”
蘇時傾心慌意亂,匆匆重新踩實岩壁,回歸安全的位置。
冼夏有氣無力。金芒終于弱化成一道細線,終究匿迹,蘇時傾再找不見。
“繼續攀岩而下吧……這招‘無路可逃’,我算是竭力而為。接下來的時日,得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