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拿的出,才怪了。
于是乎,騰有利取了巧,故意把苟大人說的證據誤解成人證。隻見他召來掃地的小夥,急不可耐地“證明”:“當鋪的下人可以證明!我有人證!”
“啐!”蘇時傾吐了口唾沫,“天下的烏鴉一般黑,這掃地的拿你給的工錢,自然而然為你說話。這算什麼證據。”
苟大人也在為難,還欠缺一錘定音的線索。
“啟禀大人。下官或為人證。”一路押解蘇時傾的捕快說話了。
蘇時傾可不覺得這個捕快和自己站在一邊。
果然,捕快隻說了自己所見到的偏頗一角:“大人,我聞訊前去當鋪的時候,确實看見了——蘇時傾在搶奪騰有利手上的的玉佩。”
此話一出,天枰盡斜。再沒有人相信蘇時傾。
蘇時傾手上掙紮着,腕處被木制枷鎖磨出了血痕。他沉穩住心氣,理智回籠:“訟師!我要請訟師!”
可是,苟大人無視了他的訴求,一張狀紙飄飄而落。
捕快強行押着蘇時傾的手掌,在狀紙上按下了認罪的血手印。
蘇時傾不知道還能指望誰?
本來應該公允的縣令,堵塞了耳目;
本來應該正直的捕快,替罪惡申張。
蘇時傾再不跪了,忍着殺威棒的笞打直立站起,在嘗試奪回認罪書無果之後,雙手指着台上的人就是大罵:“狗官,冤枉好人的狗官!我看你妥妥是個‘狗大人’!”
一語激惹了縣令,觸碰到了上位者的逆鱗。
紅黑令箭“啪嗒”擲落,苟大人夾帶私怨,毫不留情:“無有憑證,出走故鄉;私闖當鋪,奪搶财物;胡攪蠻纏,死不認罪;潑皮放肆,辱罵命官……”
一口氣點數了蘇時傾四條惡行。
“杖責四十!将蘇時傾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驚堂木拍案定音,似乎将一切轉圜的可能與變數都拍盡。
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蘇時傾當然不會聽之任之,平靜等着挨打。
即使不理智,也要搶時莽一回。誰知道落了冤獄後,又要面對什麼别的情況?
直立起身,左右推開正打算綁縛他的捕快們。蘇時傾三步作兩步,沖到桌案正前方,蹬起一腳就踢翻了桌案。苟大人躲閃不及,被掀翻的桌案壓得面色慘白。
“為官不正,不理民意;弄虛作假,懶散公堂;好惡專斷,偏私斷案;亂解是非,冤枉好人!”
蘇時傾反過頭清算苟大人的罪狀。
苟大人氣急攻心,身材矮小的他沒辦法第一時間從倒塌的案桌下逃脫,隻能保持着狼狽模樣怒吼:“抓住他,給我打到他——認罪為止!”
零散散落的令箭,到了苟大人手邊,那狗官也不理會規矩,胡亂地飛擲。
蘇時傾雙臂被拷着亂舞,用竭力的反抗對付荒唐的桎梏。
他的眼睛看不到身後,身後來了一記重重的殺威棒,棒子擊打在單薄的背上,背上火辣辣得生疼,疼得蘇時傾彎曲不屈的脊梁。
要很吃力才能維持站立的身形,蘇時傾額頭前蒙蒙發緊。
捕快們趁着他站立不穩的間隙,棒打不停。
蘇時傾開始覺得喉頭間冒上來一股子腥血氣。随着殺威棒落在身上的擊打次數過十,腥血氣終于凝化成一嘴稠血。
剛好,得了勢正得瑟的騰有利就在不遠處。
蘇時傾那口稠血,就刻意為之地吐中了騰有利的僥幸嘴臉。
看着騰有利胡亂抹擦的倉皇動作,蘇時傾終于大笑出聲。
笑那世事折騰、反複無常;
笑那世人虛僞、裝模作樣。
隻是,殺威棒殺得就是不羁子的威風。捕快們見不慣蘇時傾瘋笑,将剩餘的二十多記棒子利利落落招呼下來。
傷勢肉眼可見地加重。不隻是嘴口向外吐血,身上也漸漸帶了傷。前胸後背,鮮紅滲透中衣,中衣的血漬又染紅了蒼白的孝服。
蘇時傾卻仍舊執拗地站着,哪怕現在已經踉踉跄跄地再難挺身。
這股子硬氣,讓落在身上的力道更加急速迅猛。
終于,最後一棍,敲在了蘇時傾的後頸處,叫這位敢于違逆命官的狂徒漢子失去了清醒的意識。
蘇時傾倒下了。
但是倒下的姿勢仍舊堅強,膝蓋都不帶彎折,似乎要死了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過有罪。
打在身,痛在心。
早知道會陷入如今境地,當初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踏入那黑店當鋪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