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得見的識海景緻,略略有些不同。
蘇時傾的神魂斂進來之後,看到的除了一片桃源,還多了空中懸浮的、冼夏施展的陣法。
半空之中,每隔三四丈餘,就懸浮着一串神族文字。文字半透明,金芒散發得不明顯。文字與文字之間,被直線粒子牽連。
如果能在更高的地方俯視,應該可以看出文字與直線勾畫的陣法圖樣。
蘇時傾知道這是冼夏的手筆,不敢幹擾這些事物。走路的時候,彎身小心,避免一不留神的擦碰。
“冼夏!冼夏!”他在找神尊。
正喚着呢,也不知道冼夏是不是忙着,沒等到回音。
蘇時傾先去到湖心亭探看,隻是,冼夏并不在湖心亭中。
桃樹前後,蘇時傾也轉寰看遍了,也仍舊不見影蹤。
找不到那尊神,讓蘇時傾萌生了片刻擔憂。
他一屁股坐在了湖心島的草坪地上,準備等待,卻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
“找我何事?”
遠方悠悠傳來冼夏的聲音。
蘇時傾愁容一改,循着聲音再找。
“你在哪兒?我尋你有急事!”人還沒見着,就把事情火急火燎地先說。
“我就在你身邊,在回護你的識海。你挨了四十記悶棍,傷可不輕。若不是我施了‘回魂安神陣’,你怕是三天四天,還不能醒轉。”
聲音來自湖上。蘇時傾遠眺。
果然見到了冼夏。
冼夏今日換了一身衣着,頭戴四方巾,青衣書生袍無風自動。白靴倒還是那雙白靴,從湖上款款踏波行近。
靴底明明踩了水,卻沒有浸濕。
好一副仙風道骨,讓蘇時傾一時間忘記了來意。
“找我什麼事?”冼夏迤迤然靠岸,話語溫潤依舊。
蘇時傾一驚,收回失神的思緒,一把拉過冼夏的臂膀,想奔回湖心亭議事。
“今日是十五日,衆看守都吃酒去了,是越獄的好時機!”蘇時傾步履匆匆,讓原本悠哉的冼夏也心忙。
隻是,冼夏并沒有第一時間附和蘇時傾的計劃:“我說了,你渾身傷重,醒着已是不易。如何強撐越獄?”
“不是有你呢麼?”蘇時傾呵呵樂觀。
“?”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現在正好有搭伴的人幫襯。你幫幫我,我們一塊出去,好麼?”蘇時傾按着冼夏落座亭椅,自己也随即坐在邊上。
目光灼灼殷切。
冼夏作無可奈何的寵溺狀,故意歎了口氣,給蘇時傾瞧:“我哪次不幫你?讓我看看,這回又是什麼難題?”
話音剛落,書生袍袖随大臂揮動,識海晴空出現了一道海市蜃樓。海市蜃樓清晰可見,映出的是——昏黑之中,嚴柏虎摸索着用銅絲撬鎖的情形。
“又用我的金光照明?”冼夏知道了原委,氣急反笑。
“哈哈……”蘇時傾也知道大材小用了。
“沒别的辦法?”冼夏反問蘇時傾。心底裡暗自感歎——好家夥,原來這混小子一直将神尊當燃燈使。
蘇時傾擺頭,像隻撥浪鼓。
被那雙赤誠雙眸盯着渾身不自在,冼夏終于開口應承:“好吧好吧!不過你切不可,和外人說起我,記得了?”
“記得記得!”
“還有,下次謹記提防小人,别再受傷……”
蘇時傾着急從識海退回現實,沒有聽完冼夏絮絮。
---
左手手背離開前額,眼前複歸地牢裡的昏黑一片。
嚴柏虎又一次失敗了,正耷拉着肩,垂頭喪氣。他可等了好久,都不見蘇時傾動作:“小兄弟,你可想好辦法了麼?是你說的‘有主意’,可别诓我啊。”
“大哥稍安勿躁,我這就點光。”
點光?又沒有打火石,嚴柏虎好奇,蘇時傾究竟怎麼點?
看不見的陰影裡,蘇時傾的左手掌攥緊成拳。他将識海的意識順流集中至掌心,而後,再慢慢将拳頭舒展開來。
冼夏遂了蘇時傾的意願。
掌心燃生一團金色的光球,光球被金色粒子纏繞,從小小的一節指骨大小,慢慢延展成有鵝蛋般大。
“唔!這——這!”嚴柏虎驚奇于蘇時傾的能耐,盯着光球,訝異得言辭難表。
“柏虎大哥,這樣夠亮了麼?”
光球散發的金芒,照亮了整個地牢,吓得偷吃的老鼠倉皇逃竄。
“夠了夠了!”嚴柏虎有一瞬,竟不敢直視那道金芒的澄潔,低頭趕緊忙活,将銅絲再次伸進鐵鎖的孔洞中去。
金芒四散,照亮任何地方,直到最隐秘的晦暗深處。
嚴柏虎手上開鎖的動作,果然利落了許多。銅絲巧妙地在孔洞中旋扭,一點點試探地壓住了鎖芯機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