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什麼?”蘇時傾上鈎了。關于容錯容情兩兄妹的事,他願者上鈎。
“隻不過,情妹妹的兄長容錯将軍似乎不太喜歡我。”谷牧城露出苦惱的面色,想不通。
一句“情妹妹”軟膩酸麻。蘇時傾聽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故意回道:“我要是容錯,不追着你狂打,已經很給面子了。”
“為什麼?”谷牧城可覺着自己沒錯。
“就憑你一句……一句‘情’……反正!就是不妥!”蘇時傾喚不出口,他與谷牧城一樣心有慕意,卻又迥然不同。
他不想追着容情太緊太急。他光是遠遠望一眼、默默幫一幫,就已而心滿意足。
“迂腐!”谷牧城反過頭來駁斥蘇時傾,“你這般溫吞,心儀的姑娘早跟着别人跑了!”
“若是我心怡的姑娘,有了屬意的心上人,那也再不必争搶,給她徒增煩惱。”容情應該還沒喜歡上谷牧城吧?蘇時傾不安揣度。
“那隻能說,你還沒喜歡到骨子裡去。真真地喜歡上了,便是搶!也要搶到身邊的!”谷牧城說得志在必得、坦誠露骨,毫無隐憂畏懼。
蘇時傾羨慕這樣的谷牧城。不過是一點點的羨慕,卻如同蟻蛀千堤,讓點點萌生的對容情的孺慕愛意,浸潰在滔滔酸水裡。
聊着聊着,怎麼偏了題?
谷牧城想起來要緊事:“你說你在官道中央停了兩三個時辰了?有沒有見過鳳軍護送馬車經過?”
蘇時傾沒有當即回答。
冼夏在低聲出主意,為蘇時傾着想:“别說實話。”
看着谷牧城的興奮勁,蘇時傾多想隐瞞呐!
赤條條的妒意在心間明明白白顯現,蘇時傾好生難受地壓抑暗黑的種子發芽生長。
卻終究把滿腔難受一個人掩藏,他選擇了實誠的那條路:
“見到了。”
谷牧城大喜過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今個兒幸運!隻要我加快馬車腳程,就一定能趕上!”
“你知道容錯容情要去哪裡嗎?就一直追?”蘇時傾旁敲側擊,終于替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探問。
“短程目的地,我不知道。但是一個多月之後,冀州城要舉辦武林大會,容情會參加。”好家夥,算盤打得哐哐響。
蘇時傾喃喃道:“武林大會……”
“武林大會五年一屆,容情這次正好适齡。她承載着京都鳳軍的榮耀,背負着抱璞守劍宗的期待,一定會參加!”肯定的語氣,是說着容情,也在說着谷牧城他自己。
馬兒突然在前頭停了。連帶着,蘇時傾也隻得勒馬停下。
“诶呀呀,糟糕了。”
“怎麼了?”蘇時傾聞不習慣谷牧城馬車上的熏香味道,趁着行程中停,下來徒步。
谷牧城指着前方的雙岔路,犯了難。
該走哪條路呢?
不知道容錯率領的鳳軍隊伍,走了哪一條?
“剛剛還誇口自己‘幸運’呢!結果老天爺不見得我好,非要給我出難題。”谷牧城踮起腳眺望,隻是伸手難見五指的夜裡,又哪裡能看得清遠處?
“難道真的要早一個月,先去冀州城?”谷牧城思之如狂,有些幾近瘋癫了。
蘇時傾低着頭,不知道自己該成全谷牧城,還是該成全他自己。
“你不會想給他指正确的路吧?”冼夏驚了,漸漸看不透蘇時傾的腦袋瓜是什麼回路?
識海蜃樓漸漸清晰,往事點點紛紛演化。心事煩亂的蘇時傾開始難以抑藏過去的秘密。
“一野!蘇一野!我叫你呢!”燦麗衣裳的粉裙小姑娘,雀躍如蝶,跑在前面、轉身回望。
“以後,我要找個養我、寵我的好郎君……比哥哥還要好……”蜃景易形。小姑娘虛倚在那個叫“一野”的男孩的肩頭。
冼夏看得清楚真切。
“走左邊那條路。鳳軍隊伍,走了左邊。”蘇時傾指了路,根本不給冼夏勸說的機會。
“你怎麼知道?”谷牧城疑問。
“鳳軍隊伍末尾,有兩人舉着鳳軍旗幟。”旗幟杆子是用精鐵做的,精鐵很沉,必會拖行。
“對!精鐵杆子在左邊路上有拖行的痕迹!”谷牧城激動地跳下馬來,攬過蘇時傾擁抱。
“傻子。”冼夏自然知道——蘇時傾為谷牧城指的路,是正确的路。
怎麼不為自己想一想?怎麼不為自己謀一謀?
蘇時傾牽過自己的馬,看腳步,是打算走相反的道路。
“這夜路黑,你不和我一道走嗎?”
“不了。”蘇時傾答得堅決,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
谷牧城未想其他,輕快道:“那山水一程,咱們後會有期!今日大恩大德,谷三分深深謝過!”
利落的趕馬聲身後響起,随後漸行漸遠,直到再無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