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驕傲的時候,就要倨傲。
因為憑借自己的能力獲得的殊榮,無論什麼時候,分量都厚重。
蘇時傾長劍指天,高調地朝着所有演武台下子弟宣告:“我蘇時傾,是今年抱璞守劍宗外門第一。可有誰還不服?”
不服就來挑戰。給足了其餘人機會,不讓抽簽的不公允成為子弟們的遺憾。
這份氣度,又赢了一局。
沒有人上台挑戰了。
子弟們都親眼目睹了七情怒劍的施出。蘇時傾是憑真本事赢的,這一點已而毋庸置疑。
别說戰勝蘇時傾,他們連绯夢的本事都不及,又何苦妄念挑戰?
能有知敗求敗覺悟的英雄,是很少的。
至少現在,抱璞守劍宗裡還沒有這樣的子弟。
蘇時傾的勝利被宣告,複較告一段落了。
三師父準備登記錄簿,子弟們打算撤離退散。
但是孤零零在台上的蘇時傾,卻還有事情,覺得沒完。
他朗聲詢問道:“我取得了外門第一。”
第一句話陳述事實,擲地有聲,不知道向着誰說的。
子弟們紛紛留步,看着第一名,不解不語。
蕭铎點頭認可:“你是外門第一。”
持藝師父的承認,很有份量。自此之後,不會再有人敢質疑左右。
蘇時傾卻不滿足,他要的,從來不隻是外門第一:“取得了外門第一,是不是就有了晉級内門的資格?”
哄!
子弟人堆裡一片嘩然!
“内門?内門!”敢都不敢想。
“蘇時傾打的是這個主意?”說不出是驚怪,還是佩服。
“我……我也想晉内門。”紛亂乍起。
蔣方正想要鎮壓台下,對着屢屢“犯規”的蘇時傾沒有好口氣:“你聽誰說的?”
蘇時傾換手執劍,空手點指李絨衣:“絨衣師父說的。”
吵嚷的聲音壓不住:“還是持庫師父說的?!”
蔣方正瞠目詢問李絨衣,要一個解釋。
李絨衣給了解釋,解釋裡還是慣縱着蘇時傾:“的确有這個先例。”
“哪兒有什麼先例?”蔣方正熟悉宗門規章,從來沒聽說過,“你……你老糊塗了!”
李絨衣搖頭,笃定沒有記錯:“是我年輕時候的事情,早着呐,早得你蔣方正還沒進宗門。”
蔣方正不出聲了。
李絨衣眼神清明的時候,是不會說謊的。
能記得曆代子弟名姓的老師父,談起舊事故人,也往往不會胡扯亂攀。
“幾十年前了罷,那時候的宗主允可——外門第一隻要成功挑戰,勝過一位内門子弟,就能晉升内門。改袍更衣、接玉授劍,自此登堂入室。”
“隻不過,太難了。”
“難得幾十年沒有人成功過,一代代的子弟就漸忘了這條出路。”
不是不可能,而是自認為不可能。于是自甘平凡,在外門持日長久地留待。
蘇時傾打破了這份持日長久,重燃了外門子弟的希望。
誰願意一輩子做工呢?
誰不願意仗劍江湖,自此世上多一個自己的稱号名字?
外門子弟議論紛紛,開始後悔自己沒有好好抽時間練功。
“你要挑戰。”蕭铎的話語依舊言簡意赅。
是肯定的語氣,不是問句。
蘇時傾應承道:“入宗門那天,我就同你說過的,我會成為内門子弟。這一天的到來,不會隔太久。”
肯定的态度,好似内門的席位已經攘入懷中。
他再度高聲:“我要挑戰内門師長!”
外門子弟興奮了,為蘇時傾起哄得意。
如果成功了,可是宗門裡無上的榮耀!
能晉升内門的話,豈不是為所有外門子弟開了個好頭?
外門子弟是渴盼着蘇時傾的逆襲變化,可與此同時,内門子弟危機感随之頓生。
蘇時傾是要挑戰他們呐——萬一成為了被挑戰的對象、萬一輸給了原是外門的冶鐵工,内門的顔面都要丢盡!
不是所有人都大度。
其中一位内門子弟,尤為跳腳。
跳腳的那人,叫章為。
他聲腔尖利,言詞沒有給外門留任何面子:“外門人,天生就是做工幹活的傭徒。沒有資格,能進内門!”
幾乎章為一開口,躁動的子弟人群就息聲了。
蘇時傾不認識章為,暫時理不清楚章為的敵意是針對自己,還是針對整個外門。
雖然不認識,但潛意識裡,已經燃生了對這個人的厭惡。
有的時候,直覺是很敏銳的。
與什麼人做不來朋友,也是命運注定好了的。
尤其是對面那人姓章,蘇時傾姓蘇。
新貴族章王府的犬馬,都姓章;
那年被抄家滅族,男丁女眷皆淪為奴隸的世家,都姓蘇。
“章為!你胡說什麼,外門容不得你如此輕賤!”石皓宇不尊章為作師長,針鋒相對的态度說明了一切。
“嚷嚷!繼續嚷嚷!任你再兇悍、喊破了喉嚨,也還是冶鐵的命。不如早些回萬練什麼的院子去哐哐玩鐵!”章為嚣張跋扈,奇怪的是,三師父竟然不制止。
蔣方正是堵一口氣的,按理來說,他最看不慣子弟間分三六九等。
為什麼卻不喝退章為?
石皓宇脾氣急躁,忍不了。要不是身側幾個關系要好的同門阻攔着他,估計下一秒就要揮拳到章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