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為冷哼,強裝鎮定,卻在腹诽容錯怎麼好巧不巧,偏偏這時候趕來抱璞守劍宗?
蘇時傾的運,還真是好。一連兩次找他茬,都有靠山相護。
争強的勢頭不能低迷,章為厲聲道:“喲!許久不見容錯将軍,怎麼不忙着訓練兵馬,來看抱璞守劍宗的較試?”
容錯素日裡溫文,但畢竟是會打仗的将軍,罵髒話的時候也有着獨特的氣勢:“章王府的狗能瞻看,我這将軍府的主人自然也能觀摩。”
在罵章為是狗。
章為臉色垮了垮,為了強過容錯一頭,甘願自損八百:“章王府的狗為章王府效力,是莫大榮光。可反觀你?将軍府的主人卻在為大梁的奴隸伸張所謂正義……”
刺語沒有傷到容錯分毫。
可蘇時傾卻聽了難受。
容錯是打定了主意,今日要把蘇時傾的事情管到底:“章狗。我記得很清楚,奴隸制早已經被太祖廢除。你悖逆皇命、宣揚舊俗,實在亂擾民心。”
一句“章狗”,絲毫不給情面。子弟間有的心性不成熟,繃不住,“撲哧”嘲笑出聲。
章為面紅耳赤,後槽牙關咬緊又松:“容錯!你如此替奴隸說話,可是要應了民間傳言,為卑民申怨、颠覆皇權?”
謀反的帽子一扣,子弟間再笑不出聲。
手握兵權的将軍府謀反?不過略略胡說一嘴,都夠讓容錯沾盡麻煩事。
連蘇時傾都堂皇,輕輕張口,想說些什麼勸容錯莫再為自己陷囹圄。
容錯不以為意,寬慰緊張的蘇時傾:“啧,我聽到了狗吠聲,時傾兄弟你有沒有聽到?”
蘇時傾不安仍在,聽了容錯的玩笑,隻是牽強地扯嘴角。
“莫慌。莫怕。”聲音哪裡像征戰四方的将軍?明明就隻是個寬宏體貼的伯郎兄長。
與章為周旋莫須有的罪名無用,于是徹底無視對面的挑釁,容錯反過頭來,在衆人的面前與蘇時傾唠家常:“上回見你,我們可是約定過的——異瞳馬兒你可馴好了?需不需要我出手幫忙?”
蘇時傾還和容錯将軍有約定?
子弟間有訝然的、有豔羨的。就連事先有過預想的斐玉堂,今日得見真人真事,也還是大吃一驚。
“馬兒已經聽話了許多,多謝……多謝容将軍。”這會兒,蘇時傾終于緩和了忐忑不安。
“有我在。無論是馬、還是狗,都能替你擺平。時傾兄弟大可寬心,切莫煩憂。”容錯注視着蘇時傾炯炯,話語一言九鼎、覆水不收。
無論是熟識的過去,還是新知的現在,蘇時傾好像一直都被容錯照顧着。
這份感念萦繞在懷,蘇時傾惦惦念念,卻不會表露。
“怎麼我說兩句,你的眼眶還紅了?上次見你,明明膽大得很,敢攔我的士卒隊伍哩。”容錯就像一座偉岸的遠山,想護佑的土地能國泰民安、想守佑的親友能恣意惬然。
蘇時傾連忙擡臂,胡亂擦過不過微微濕潤的眼。
容錯上下打量精練了不少的蘇時傾,再道:“小情樂呵呵地告訴我,她收了個新師弟。我乍一聽她新師弟‘叫蘇時傾’,被吓了好一跳呢!來宗門一見,果然是你!世界真小,是不是?”
“将軍找到容情了?”看來容情躲得地方不夠隐蔽。
“找到了。”容錯一臉無奈,“費了不少功夫,最後在冀州城附近的尼姑庵找到了她。好端端地去擾鬧庵子裡師父們的清修,還胡鬧罵我,說我倘若再逼她去武林大會,就剃發做尼姑去……”
子弟們又嘻笑了。聽到容情師妹的趣事,宗門裡很少人會不樂的。
果然不愧是容情!
容錯見子弟們漸漸輕松,達到了目的。最後恍若無意地瞥過章為,眸中帶了警告的意味。
沒有章王府的實際指示,犬爪章為隻得又一次恨恨默聲。
蘇時傾在乎容情的近況,向容錯打聽:“那怎麼她不随你一起回來抱璞守劍宗?”
容錯搖頭又擺手:“我假意發了好大的脾氣,駭住了小情。于是,她好不容易才答應不再亂跑……帶回宗門?不行不行,這時候不行。”
見蘇時傾面上挂着遺憾,容錯反問道:“時傾兄弟很想見到小情?”
蘇時傾面皮薄,嗫語委婉:“師弟……總要多多關心師姊的。”
容錯聽了蘇時傾這話,很受用。關心自家小妹,就是關心容錯自己:“她好得很!看來,還真沒白領你這個便宜師弟……”
蘇時傾想起容情雀躍的模樣,頃刻間就忘記了剛才被章為招惹的不愉快。
容錯和蘇時傾的這廂談話,終于告一段落。容錯總不好讓聞照業堂堂一宗宗主,攜授課業師父、帶内外門子弟,全都停下來候着,幹等他倆話家常。
于是,容錯上前一步,折換了陳說的對象。
他說道:“聞宗主,我也是見證蘇時傾勝出的人證。你們别想出爾反爾——在武林大會上,我可要看到時傾兄弟出場的。”
容錯表明了自己态度。而這,也不僅僅是容錯的态度。
誰叫蘇時傾是容情認納的師弟?是容情認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