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傾怎麼總是給他們帶來吃驚的事迹?
“我沒聽錯吧?宗主要将自己的佩劍贈給蘇時傾?”
“上一柄送給了容情,我理解。可這一柄送給蘇時傾,我真不懂。”
“原來外門晉升内門,能有這待遇!我要苦練武藝,明年争取也拿到宗主的佩劍。”
議論的聲音不小,蘇時傾聽得真真切切。他偏頭看向身側的容錯,探詢那些議論聲音的真僞。
容錯給了肯定的答複:“小情的那一柄劍,叫‘無塵’。”
名字上,的确呼應相配。
章為見了,生妒意,直白開諷:“走的什麼狗屎運,這樣插雞毛當鳳凰!”
正堂的紛擾,絲毫阻擋不了聞照業已決的選擇。他從還沒坐熱的首席交椅上起身,起身的時候,捎提起了“不染劍”。
步履緩緩,聞照業神情鄭重,走到蘇時傾跟前。
“不染劍”被橫舉而起,正在眼下。蘇時傾看清了褐色劍鞘所鑄镂的金邊雲紋,以及飽經風霜、被磨砺得抛光的鞘身。
雙手恭恭敬敬、沉沉穩穩接過。
至此,贈劍結束,儀禮完成一半。
完成一半,還有另一半。
寶玉和佩劍不同,是抱璞守劍宗中人帶着生、帶着死的物件,即使關系再匪淺,也不再能相送贈予了。
“绯夢。”于是,聞照業想吩咐治玉院子的領班,去細選一塊上等的寶玉,來授予蘇時傾。
這是很重要的使命,绯夢正想答應。
蘇時傾卻開口回絕了:“承蒙宗主厚愛,時傾已得寶劍傍身。至于玉佩,就不用了。”
“那怎麼行?”聞照業以為是蘇時傾不了解宗門的規制,“凡内門以上子弟、師長,沒有不佩戴玉佩的。你當然不能例外。”
語氣不容推拒,像在氣悶地教訓不聽話的後生。
蘇時傾執拗,再次拂逆:“我并不是不佩戴,隻是不需要。”
“為什麼?”聞照業和容錯異口同聲,一樣好奇。
蘇時傾隻能坦白,把其中緣由解釋得再清晰些:“因為我已經擁有屬于自己的珍貴的玉佩了。它亦然是獨一無二,亦然是上上之品。”
聽了解釋,聞照業才算氣消:“噢?有獨一無二的上上玉佩?好哇好哇,快快拿出來,給我瞧一瞧。”
蘇時傾下意識偷瞄容錯。
容錯也等着看呢。
在這被催促的要緊關頭,蘇時傾卻遲疑了,始終不肯幹脆利落地掏出藏在懷中的血玉玉佩。
遲疑的神情動作被章為逮到,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找茬的機會:“什麼獨一無二?還大言不慚說是上上之品。也不低頭看看自己的窮酸樣子,能從哪裡得來美玉良品?”
聞照業擔心蘇時傾下不來台,試探道:“要不,咱們還是托绯夢,去倉庫取來一隻玉佩給你,妥否?”
蘇時傾搖頭搖得狠。
有了那枚血玉玉佩,不會再想要别的玉佩了。
不單是因為血玉的品相獨一無二,而是因為當初贈玉的人是容情,所以唯一特别。
“那你拿出來,給大家看看!”聞照業沒見過這麼固執的子弟。
多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你可是有苦衷為難?”容錯猜測到了其中緣由可能曲折,于是體恤蘇時傾,向他慰問。
結果,蘇時傾反而反問容錯:“你希望我把玉佩拿出來嗎?”
弄懵了聞照業和其餘的子弟師父衆人。
聞照業好氣又好笑:“時傾,玉佩是你的,怎麼糊塗問起容将軍了?”
容錯不敢亂提議,沉吟思索其中緣由?
子弟們等得焦躁了,漸漸分成了兩派。
一派外門子弟居多,心甘情願等着蘇時傾的動作。不拿出來就不拿出來呗,選擇權本就在蘇時傾的手中,做什麼強逼人家?
另一派則與章為交好,烏煙瘴氣左一句、右一句,見不到蘇時傾的那塊所謂寶玉,絕不罷休。
蘇時傾左手提着“不染劍”,空出來的右手蓋上心髒所在的胸膛。
聲聲鎮定,他光明磊落:
“寶玉作佩,是拿來供奉守佑的,不是拿來彰顯炫耀的。”
字字珠玑,是犀利真理——
外門子弟居多的那一派,聽了熱血沸騰,更是高看這位新晉的時傾師長。
至于烏合之衆,零散的本心鈍恸,紛紛自慚形穢,一時間再不敢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