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時傾是真的疑惑,不似作僞,可叫容錯為難發愁。
傾告的真心話空倒,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步錯了。
又不能責怪蘇時傾,容錯隻好大罵那谷牧城,以此挽回些走偏的思路。
“别和我提那谷牧城,什麼三分自信、聞名與闊綽?分明就是招搖、撞騙和虛榮!”字字不帶髒,句句皆是刺。
容錯乍然的惱怒,又吓到了蘇時傾。
此前知道,“容錯不太看好谷牧城。卻沒成想,光是一提,容錯的反應就這麼大?成見竟如此深?
“我不知道你如何結識谷牧城的。但容大哥誠心勸你一句,别和他靠得太近。那人,指不定比章為還要危險!”容錯半真半假,帶着幾分誇大。
強調之餘,容錯還不滿意蘇時傾的失神,硬要後者開口應承了,确認是真真兒把話都聽進去了,才肯放過。
蘇時傾心中有團團疑惑。不明白容錯聊這些的用意;不明白哪些才是容情的事實喜好;不明白最後提到谷牧城如何不妥當?
本想一一追問,卻又見到容錯騎馭在馬上、阖目賭氣的模樣——
容錯是不是看出了什麼?谷牧城究竟哪裡讓容錯不滿意?容情對谷牧城又是什麼态度呢?
這些繼而衍生的糾結,也都不好問出口了。
沉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兩人各有所思,沒再互相搭話。
我不明白你,你猜不透我。怕冒犯、怕驚惹,隻好都将心事藏于腹。
容錯是閉着眼睛任坐騎行進的,不在乎的樣子倒讓蘇時傾看着不安。
終于,坐騎的某次偏行幅度過大,使蘇時傾忍不住出手,幫容錯勒正了缰繩。
拽上缰繩的那刻,容錯睜眼,抓住蘇時傾拽他缰繩的手。
目與目又一次交彙,恩誼翻湧。
“是我多慮了,容大哥征戰無數,自當馬術奇絕,閉眼馭馬不該是難事。”蘇時傾幫忙牽缰繩的手頓松。
容錯自然而然地,也松了手。沒說什麼别的話,郁堵的氣霎時消了,看向蘇時傾的眼神愈加溫和。
心意暫不相通,哪裡能急求?
來日方長,還好可以徐徐圖之。容錯此時這麼考量。
行路漫漫,兩人并騎,把大好河山共覽、守月夜星河亮綻。
總覺得沒過多久,時辰卻已到夜間。
縱是官道、縱有燈盞,但對疲乏勞累的軍士而言,繼續趕路絕非良策。
容錯勒馬,折回身喚副官謝岚,指示鳳軍就地停歇。
鳳軍隊伍唯容錯命令是聽,利索到路邊草坡上生火搭營。
章王府的私兵們可羨慕了,也紛紛停下來、不走了,就候着章為也落指令、放他們休息。
章為其實也不想走了,但是容錯的施令快他一步,這時候再讓章王府私兵隊伍停下來,倒顯得他章為像個跟屁蟲似的?
旁人當然沒這麼想,是章為小人狹隘。
“杵着做什麼?趕路!”哪怕不明智,也要和容錯對着幹!
容錯挑眉,很“體貼”地主動讓開了中央的路。
蘇時傾自然和容錯同步。
這下子官道無遮無攔了,按理來說,章王府私兵衆應該快步跟上遙遙領先的章為才對。
但實際卻是,沒有一個人行動。
對章為畏懼,雖然真;但對容錯寬仁的欽佩,也是真的。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
這一刹那,都不想再繼續做章王府的兵了。
蘇時傾憋笑憋得辛苦。瞧到章為小人不得志,心下快慰。
燈盞本不明朗,卻叫衆人都紛紛瞧見了章為臉上的忽青忽白。
章為要下不來台了。
可他還是死咬着槽牙,不随容錯施張同樣的号令。
下不來台,就下馬!
章為扔了缰繩,跺着恨天怨地的步子,不講道理地搶在容錯蘇時傾之前,進到路邊草坪帳篷裡去了。
“欸!明明是我們鳳軍的帳篷!”蘇時傾反應過來,要去揪人。
被容錯攔下:“算了,明日後日大後日還要一同趕路,給他留些面子——‘窮寇莫欺’。”
蘇時傾狠狠攥拳,不服章為、卻從容錯。
見章王府私兵茫然,容錯好心到底,代行号令:“章大人率先休息了,你們做屬下的也自顧整頓吧。”
私兵衆像得了天大的眷寵,感激不已。
還好,行軍所帶的一應物資充足,留下三兩組兵士放哨執勤,其餘人也都能進宿帳篷暫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