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傾沒仔細想他其實知道的答案,反問:“什麼第七個?”
嶽冥泉勾起似笑非笑的嘴角:“武林大會上,我遇到的第七個對手。很快,也是我第七個手下敗将。”
“……”
本來隻是穿着惹人煩,結果開口也如此出言不遜,就沒有不招人厭的地方了。
讨厭的辭令偏生還沒個休歇,嶽冥泉變本加厲:“我喜歡有自知之明的人。你要認輸、自己撤場,我或許會放過你。”
“你喜歡有自知之明的人……”蘇時傾有樣學樣,“可你自己卻沒有自知之明。不覺得諷刺麼?”
嶽冥泉并沒能完全聽懂話外之意,但他不是傻的,知道蘇時傾的每字每句都在不留情的譏諷。他甚至聽到了,台下看不慣堕仙樓連勝的牆頭草在嘻嘻偷樂。
嘴角尴尬得收也收不利索,抽抽:“你嘴硬,會死得很慘。”
蘇時傾今日說的狠話,比過往說過的總和都多:“生氣了?你愛生氣,會夭壽、會短命。”
微風本輕撫,奈何摻攜了烈日強光的霸氣,教得本來綿綿的清風也學着狠戾。
台下的容錯被蘇時傾表現出的反常驚得更是焦急:“時傾,不要激怒他!”
蘇時傾面上的笑意聽話收斂,收斂得太急,于是咳嗽兩聲以作遮掩。
嶽冥泉抓軟肋抓得及時:“奇了怪了,我怎麼聽到——赫赫威名、高高在上的容大将軍,在為你求情、挽尊呢?”
“殺伐太重的人天煞孤星,鬼棄人厭,自然不能理解有人關心是什麼感受。”蘇時傾見嶽冥泉有針對容錯的傾向,虛妄的不喜也成了着實的怒氣。
“哼!哼哼!”嶽冥泉并不以之為羞恥痛腳,反而嬉笑自傲起來,“‘鬼棄人厭’,我不在乎!隻要逝神慣我、堕仙縱我,就行了……”
什麼逝神?什麼堕仙?
最後的這些話,蘇時傾識辨不清,因此隐升起不安。
不安又怎樣?就算不安,他也不懼!
不染劍鋒終于又一次再見天光。劍身乘風破空,發出毫不遜弱的陣陣铮鳴。
嶽冥泉也取出了他的兵器,他的兵器原來插在腰際。腰際腰帶系扣着個約莫一尺餘的黑色匕鞘——和黑色的衣服渾然一體,直到匕首被抽出來了,才被人察覺發現。
匕首很鋒利。蘇時傾估計,鋒利的程度該和不染劍不相上下。
嶽冥泉揮舞着,匕首的動線毫無章法。更像,是在隔空對着蘇時傾的臉在割劃。
雙方點地移位,沒有迂回。不染劍和尺餘匕首銳鋒交互,噌噌點到又分離、分離須臾又挨近火拼。
嶽冥泉的殺氣太淩厲了,手上的招式可要比嘴上的架勢實在得多。每一刺探、每一橫劃,無不沖着蘇時傾的弊病和要害而去。
蘇時傾抵擋得略略吃力:“你是不是殺過很多人?”
殺過很多人,才能把要人命的兵器,武得那麼順遂,像吃飯的架撐。
嶽冥泉攻擊得寡寡耐性:“你是不是死過很多次?”
死過很多次,才會知道瀕死時要将哪些該護攔的缺點都一一守住,守得那麼天衣無縫、水洩不通。
“殺人練出來的殺招,令你很自豪麼?”
“死過很多次,還是沒死透,是不是常偷樂呢?”
他們兩人的全力大多還是在功夫上的。實際相互挖苦的聲音并不很大,隻堪堪吵得到對手,台下的看客多是不聞不知。
“放心。今天遇到我,你就能死透了。神仙都難救!”字字繃着沒緣由的恨意。
蘇時傾不知道,他已大難臨頭。
蘇時傾不知道,體内五官偏感術的運轉,也被對面的嶽冥泉感知到了。
還懵懵在糊塗中,以為嶽冥泉說的仍舊是狂言大話:“這麼有自信?”
“是啊,我很自信。就像你對你自己竟然會掌握仙神術法一樣,滿滿地自信!”
能看出偏感術的術法出處?
蘇時傾慌了片刻,不敢暴露癡纏,退開一丈遠外。
失态的不僅是蘇時傾,識海本旁觀的冼夏也很震驚。
可以肯定的是,嶽冥泉十成十是凡人凡身。
能看破術法的端倪,絕不是凡人凡身的能力可以做到的!
蘇時傾和冼夏沒有私下商議,便有了猜想的答案:
“看來這個‘堕仙樓’,很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