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冥泉就吊兒郎當地叼着他那柄尺餘長的匕首,繞着全場找位置插旗。
眼中極緻輕視,沒有半分重視蘇時傾的意思,隻顧着為“五行倒錯旗”尋到最佳的方位,而後放置。
第一面旗子,嶽冥泉特意挑了比試台座的石頭縫孔安插。插立旗子的時候,他還刻意往深幾寸鑽了鑽,讓袖珍精細的木杆子杵得更穩。
蘇時傾盯着嶽冥泉的動作,盯得很緊,連冼夏怄氣說的一大堆叮咛的話都沒有留心聽。
第二面旗子轉了些角度,不在原先嶽冥泉行走方向的直線上。準備插立的時候,嶽冥泉偏了偏頭,偷瞄了蘇時傾的所在位置。蘇時傾略動三兩步,嶽冥泉就把手上的第二面旗子跟着偏離三兩寸。
瞧這架勢,蘇時傾猜到,無論自己怎麼動作都逃不開嶽冥泉的計算了,隻好伺機而動,準備實戰幹擾嶽冥泉的繼續插旗。
不料,本就渺渺零星的機會,轉瞬遁逝。
第三面第四面旗子在須臾間就置放妥當了。嶽冥泉為此操運了飛擲暗器的手上巧勁,壓根沒費時間在步法上移位。
蘇時傾自然沒有足夠的空當能夠攻襲破敵。
對峙的關鍵時刻,嶽冥泉已經抓住機會,完成了插立最後一面旗子。
五行倒錯旗形成五角分據之勢,在各自就位之後,乍生肉眼琢磨不透的靈氣場。秋風微弱,旗面卻因場間暗蘊的靈氣,飛揚展開。
甚至腳下的石台,開始迸裂出連接五面旗子的新的裂痕。台下的看衆或許瞧不清楚,但蘇時傾發現了,新的裂痕漸漸勾勒出茑蘿花的輪廓形狀。
不染劍拎持在握,卻莫名其妙地察覺它越來越沉。
蘇時傾自打進了抱樸守劍宗,素日裡習學冶鐵、選揀材寶,對力道掌控是有十足把握的。可現在,握劍的手控制不穩地顫抖,劍招就算使出,也難保精準了;不僅如此,五官五感正在鈍化,甚至敏銳度降至了連尋常水平都沒有的程度;氣力在飛快地蒸騰流失,自己像突然間患上了治不好的病,沉沉昏昏地被急催薄命。
更不必強行運轉偏感術、挪移典了,積攢在體内的神息力量,全然在點點抽離消失。
被削弱的不僅僅是術法能力——
蘇時傾的雙眼亦開始疲累得直泛酸,睜眨都隻能換取片刻的緩解。當短暫的舒緩過去,無邊的疲累和倦怠随之頂替,連綿難消、無盡無窮。
于是,他所見的嶽冥泉的身形重影層疊,視覺已經分不清哪一個是對手的真身?哪一個是對手的虛形?
冼夏呢?
蘇時傾此時想找找戰神尊,托他快快顯靈、想想辦法——卻徒勞感知到,識海中一片寂靜空空。
方才絮絮的叮咛聲沒了餘痕,蘇時傾捕捉不到冼夏曾在自己識海留待過的半點迹象。
這是久違的孤單的感覺。
雖然對手仍在、場下也皆是數不清的人,卻分明感到孤單——心境再無人會,心聲再無人聽。
“時傾?”
不,還是有人的。不是神鬼,是真實的人。
蘇時傾艱難偏頭,看見容錯容情守在場下,雙雙擔憂地看他艱難應戰。
容情怎麼也來了?這也是自己産生的錯覺?
做不到仔細辨析他們的話語和表情,心間的遐思都頓木。
嶽冥泉實在是小人,毫無預兆地突然拉近和蘇時傾之間的距離,開始獨占優勢,一邊倒地欺傷。
容情好像在大聲喊着什麼?
蘇時傾豎起耳朵聽,按照練習過無數遍的方法偏感至耳。她的聲音卻迷離黏糊,似在雲端遠處,自己聽不真切。
他被五行倒錯旗牽制,遲鈍得不知急切為何物。但是,一看見容情慌張的臉,那酸澀的不願情感還是溢滿了腔懷。
腹部忽地一痛!